裴家大伯伯一袭蓝色袍服,端庄儒雅,听闻是个举人,但生下裴司后,一直没有考中。
大伯母是名门出生,祖上更是做到了丞相官位,嫁给裴大爷算是低嫁了,听闻心气极高。
两人相貌极好,也是般配之人。
温言看过去,大伯母脸色阴沉,大伯伯面色也是铁青。温言垂着眼帘,目光迟疑,这时,裴九娘回来了。
“九姐姐,你说大哥哥的病治不好吗?”
“治不好的。”裴九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她悄悄告诉妹妹:“去过很多地方,治不好的,家里花了不少钱。他一回来,家里就会死人。第一回,二哥哥死了。第二回,五哥哥死了,第三回,十弟弟死了。”
死的都是男孩,家里人可伤心。
温言遍体生寒,小小的身体里装了一个大人的灵魂,饶是如此,也是吓了一跳。
“那、他们是几房的孩子?”
“二哥哥是三房的孩子,五哥哥是四房的,十弟弟是大房的……”
温家五个爷,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五房,裴知谦是最小的,房里只有裴十一娘一个孩子。
其他四房,只有二房没有折损,三房都死了一个孩子。
好生奇怪。
温言太小了,她问什么,裴九娘就答什么。三岁的时候,裴司就送去了寺庙里,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饶是如此,也是怪事频出。
温言听着不像是克弟,听着像是有什么古怪的事情。
散席后,温言跟随母亲周氏离开,回头的时候,看了一眼二伯母。
家中中馈在二伯母手中,为何不是大伯母呢。
****
温言的小日子很舒服,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裴知谦很宠她,日日归来都带着吃食。
前世缺少的父爱母爱,这一世,全都齐了。
她藏了一份乳糖糕,清晨起来,周氏在屋里梳妆,她瞧了一眼,溜到裴司的院子里去了。
裴司的院子里打扫得干净了,草也拔了,门口站着一个小厮,约莫是八九岁左右。
“你吃糖吗?”温言裂嘴一笑,塞过一块糖,自报家门:“我是十一娘,我来看大哥哥。”
小厮是裴司的随从,唤青叶。
青叶瞧了一眼小土豆,又朝外面看了一眼,“十一娘,您是自己来的吗?”
“大哥哥醒了吗?”温言往里面钻了钻。
青叶让开路,放她进去了。十一娘是他主子回来后第一个来看他的人。从发病到现在,唯有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十一娘关心主子。
就连大爷大夫人都没有来!
温言肉嘟嘟的小手抱着一包点心,左张望右看看,一溜烟跑进卧房去了。
青叶急了,“十一娘,您慢点,我家主子在读书。”
裴司在读书?
温言相信,裴司那货虽说是个疯子,文才极好,画工好,弹琴奏乐更是不在话下。
一双手可执笔断生死,也可拿剑扫天下。
温言探首进去,屋内的摆设也都擦干净了,不染尘埃,干干净净,如同多年后的裴司,总是一身白衣,如同谪仙。
这货在哪里?
找了一圈,在窗下找到裴司。
清晨的光,恰好地洒在小小少年人身上,一身白衣如同晕开璀璨金光,乌发鎏金,恍若庙堂里的小菩萨。
许是有病的缘故,裴司的肤色冷白,骨相隽秀,面上没什么表情,平静的近乎淡漠。
屋里来人了,也不见他面上有半分波动。
这人真的是日后的权臣疯子裴司吗?
裴司有病,眼前的少年人有病。
这点是符和的。
温言抱着点心走了过去,想要胖揍裴司一顿的心始终没有按耐住,悄悄挪步过去。桌后看书的裴司突然抬头,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对,疯子裴司的眼睛就是琥珀色。
裴司安静地望着十一娘,眸光淡漠,无悲无喜。
一瞬间,温言又觉得他的眼中只有悲凉。
青叶这时冲了进来,“主子,这是府里的十一娘,来给您送点心吃的。”
“滚!”
依旧是熟悉的字。
温言被赶了出去,手中的点心还在,她扭头看着小院,裴司从小就欠揍。
总有一日,我要将当日的屈辱,一一还在你的身上。
温言的执念让她迈起小步伐,快速跑回去。
周氏梳妆才结束,回身瞧见一身汗的小东西,“你这是跑哪里了?”
“走了走。”温言爬上坐榻直喘气,眼神心虚,扭头见到周氏走了过来,“阿娘,大哥哥的病可好些了。”
提及裴司,周氏面上的笑容淡去,略有些嫌弃,“好不了,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一辈子?温言不信,疯子裴司有病,发病的时候会疯狂,但不是今日直接躺下,人事不知。
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温言来不及多想,周氏喊她去给老夫人请安,小短腿刚迈步,她顿住,“大哥哥会去请安吗?”
“你总提他做甚。”周氏面上有些不悦,低头与十一娘说道:“你是你,他是他,你离他远一些,如今府里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