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满地尸骨,踏过鲜血,残破的宫门已失去原本巍峨厚重的面貌。
温言回头看着宫门,父亲突然伸手遮住她的视线,“别看,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吓人的玩意儿。”
下属牵过来一匹马,郑将军郑常卿拍了拍马屁股,“年华,敢上吗?”
“有何不敢的。”温言凝眸微笑,扯过缰绳,直接翻上马背。
看着女儿利落的姿态,郑常卿不可谓不震惊,在郑家,女儿是不被允许骑马的,这是规矩。
温言紧握缰绳,冲着生父扬起眉梢,“在青州的时候,我哥哥教过我。”
少女意气,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漾着自信的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自带光芒。
郑常卿一身铠甲,血染衣襟,血染过的脸颊,透着常人没有的刚毅。
他拍掌笑了笑,“不愧是我的女儿。”
“将军,你想错了,此刻,她还是我裴家的女儿。”
一句冰冷冷的声音,带着穿透力,落入众人的耳中。
郑常卿回头看过去,对方一身长袍,破烂不堪,发丝零散地落在鬓间,面色亦是水洗的苍白。
“呦,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裴家的女儿,我裴家养大的,郑将军这个时候来领功劳,是不是脸皮太厚了。”裴司直勾勾地看着少女。
少女脸被烟熏黑了,双眸极为明亮,她习惯了裴司这种散漫不羁的说话方式。
看似倨傲,可实际,他只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郑常卿噎了下,“我知道我该感激你裴家……”
“不用你感激。”裴司的话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郑常卿傻眼了,“你想怎么样?”
“日后,她的亲事,需经过我裴家的同意,郑家不可一意孤行。”裴司放出自己的底牌,“若不然,我不答应他回到郑家。”
郑常卿笑了一声,停顿了下,对方气势很足,他说:“放屁,关你什么事儿。”
“她的马术是我教的,为我来的京城、另外,青州护城河那回,是我救下她的,她的命,有我的一半。”
裴司的声音,淡而冷,深深扎入骨髓。
郑常卿哑然,说不出话了,女儿是裴家养的,又是裴司救的。他没有办法,“掺和就掺和,我先回家了。”
裴司说,“我也去将军府。”
“你跟着干什么?”郑常卿不耐烦了。
裴司说:“我娘在将军府,我接她回家。”
“哦、那一起。”郑常卿后知后觉,吩咐下属:“给裴侍读一匹马。”
裴司却说:“十一,带帏帽。”
“你屁事怎么那么多?”郑常卿不耐烦,“带什么帏帽,我女儿立功了,就这么见不得人?”
“将军若想旁人非议她,便可就这么回去。”裴司说。
郑常卿:“非议什么?”
裴司:“抛头露面,与男人为伍。”
郑常卿噎得慌,“怎么那么多事儿啊。”
裴司不满:“你在京城这么多年,不知道京城的规矩吗?”
“戴、戴、戴……”郑常卿不耐烦地挥手,吩咐下属去找,不免看向裴司:“你怎么和一个女人样啰啰嗦嗦。”
“将军为何这么粗心大意。”裴司反问。
马上的温言捂着嘴唇偷偷地笑了。
郑常卿败下阵来。
温言戴着帏帽,跟随郑将军回到郑家。
郑家府门紧闭,门口横七竖八地躺了些人,像是逆党。
郑常卿下马查看尸体,温言则去敲门。
门开后,郑二爷几乎扑了出来,“长兄、你、你回来了。”
“回去说、回去说。”郑常卿觉得丢人,弟弟抱住了他,就像狗皮膏药似的。
一行人入府说话,裴司是男人,不好进入后院,温言一人去主院见郑夫人与裴大夫人。
两人守在一起,听到外面的动静,裴大夫人几乎是提着裙摆冲了出去。
少女同样跑了出来,眉眼压不足喜色,“大伯母。”
裴大夫人将人拥入怀中,不断拍她的脊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哥哥也回来了,不过,他不能进入后院,您等会去见他。”温言嬉笑一声,随后在她怀中看向屋里的郑夫人,说:“将军也回来了。”
郑夫人张了张嘴,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了,瞧你身上脏了,备水给你洗澡,与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裴大夫人拉着少女进屋,郑夫人让人去备水,随后关上了门,让婢女守着门。
温言喝了杯温水,舒缓了喉咙,才说道:“很惊险,也算没有惊险。”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到底有没有惊险。”郑夫人皱眉,“你不晓得有人来府上抓人,二爷去前头挡着了,险些就破门而入。”
想起方才的事情,让人一阵后怕。
温言解释道:“还要从哥哥接手去找太孙之事说起。”
从陛下下旨的那刻起,裴司就算站在了宪王的对立面,无论他怎么做,都是必死无疑。
宪王不会让太孙回来的,怎么会放过裴司呢。
大概从那刻起,裴司就开始一步步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