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八十七章
很快,消息传递到段府。
彼时的崔锦程胃腹的不适有所好转,勉强能够下地步行。马娘来相告,晾心心书院的七殿下有请,说是与他有要紧事一叙。“妻主她……“崔锦程蠕动唇瓣须臾,有些难以启齿地问,“她可有吩咐什么吗?”
马娘仔细思索一番道:“宁少主倒是没有再吩咐什么……不过老奴今日瞧见,少主似乎胃口不佳,午膳也没有用,怕是一直饿着肚子呢。小公子啊,你可快些好起来,你卧病在床的这些天,老奴瞧着宁少主也跟着瘦了不少。”崔锦程一愣,心湖泛起涟漪。
自打那日她发了疯似地要他,少年的身体到现在还泛着疼。段乞宁向他允诺,他的心才从濒死的境地中抢救回来,庆幸自己没有被弄脏。可是,她终归是把他弄痛了,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仿若那日在她的眼中,他就是个物件、是她发泄的工具,她的粗鲁无不在碾碎他的自矜和傲骨。崔锦程想到这,眼角不受控制地溢出泪花,身体那处也跟着隐隐作痛。他讨厌这样的段乞宁。
他卧床这些天,段乞宁未再和他说过话,虽每每夜晚与他共眠,但终归是没再碰他一回,两个人之间好似再无话语,身体的距离也渐睡渐远。与她共枕一床的崔锦程能够从她的呼吸声中感知到:她这些夜里都未好好入睡。
平时需要他叫她起床的段乞宁,这几天根本用不着他,甚至起床后也不再唤他侍奉。今早便是如此,崔锦程感知到她的动身,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身体往床榻内侧缩了缩,下人们给她更衣的时候,崔锦程能觉察到她那冰凉却复杂的视线,正静静注视着他。
直到她离去,他才哽着满腹委屈将身子转过去,留恋空中她的余香以及榻间的余温,可随后,崔锦程在她躺过的软垫上看到干涸的血迹,便知她月事来潮。这意味着,她将会需要他作为解药。
少年的心为此剧烈搏动,他开始期待夜晚,渴望“她需要他”会成为彼此和好的契机。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折磨他三天三夜的胃疾似乎也因此有所好转,终于不再令他冷汗涔涔。
送走马娘,崔锦程抿紧唇瓣,灰黑眼瞳黯淡下来。他与赫连景能有什么要事需要相商?人家这分明是赤.裸裸地挑衅到家门囗了。
崔锦程自知身份低贱,与凰子殿下有着云泥之别,可再怎样,侍奴也是她的后院、是她段乞宁的男人,可赫连景却和她有着君臣之分,除非段乞宁娶凰子、做驸马、为赫连景遣散后院。
崔锦程瞳仁收缩,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他心头警铃大作。输给谁他都不想输给赫连景,于是他不再自怨自艾,而是忍着胃腹的不适,前往小厨房洗手作羹汤。
晾心书院这头,公子们又一堂书画课结束。今日放课早,少年们兴高采烈离去,留下的笔砚字画悉数摊开散在桌案上,远远瞧过去一片狼藉。
每日放课后收拾混乱不堪的讲堂,也是“永康县主"打工的活之一,堪比后勤保卫处处长。
不过一般世家公子的课桌会由书童们清理,真正要她动手的时候并不多,偶尔有几个小厮忘记了,段乞宁会差仆役去提醒,等那几个粗心的书童快怏回来收拾。
她百无聊赖地监工,等那几个童仆小厮理完,少年们怯生生过来同她行礼。段乞宁扬手挥挥赶走他们,动身前去收拾七凰子殿下的课桌。没错,赫连景又耍凰子威风,点名道姓每日要段乞宁替他理,杜知州岂敢违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过来哀求她,让她务必亲力亲为,这尊大佛她们晾州可得罪不起。
段乞宁自是不愿在人多眼杂的时候丢面子,特地等他们都收拾完,最后一个去收拾赫连景的桌位。有时候,那少年为了刁难她,会故意将桌案摊得很杂,笔墨混淆在一起。
不过她今日去收拾,赫连景的桌面还算整洁。三四本书籍叠放在桌角,旁边香炉里的灰烬还燃烧着,桌上铺开有几幅画,段乞宁挽起袖口去收拾。一眼就看见澄心纸上笔墨勾勒的美人影:女人落座于桌案边。她有着微卷的瀑布长发,梳成发髻挽在头顶,头上的金钗精致典雅。她虽未施粉黛,但唇红齿白,眉目冷然。
画中女人正靠着窗棂,撑着右边脑袋打盹,朦胧变幻着的光线描摹女人的侧脸轮廓,勾画出她的硬朗和飒美。
室外淅淅沥沥的雨点扑在窗台边,溅起来的微小的水汽正氤氲着她胸前垂下的发缕。
意识到这画中仙是她自己,段乞宁未免心神微动,她讶异赫连景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这丹青功夫竞如此了得,怪不得能在颈上雕花。段乞宁的视线虽游离在画上,但心思却飘远着,依稀记得在哪还看到过类似画风的白衣男子的肖像……
她想得入神,且窗外雨点密集,并没有听到赫连景的脚步,直到那少年的手腕缠上她的腰肢,灼热气息扫过她的颈脖,段乞宁才倏然手指一紧,定神未动他带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冰冰凉凉的温度纠缠在她的腰际,所过之处如甘霖降落干枯已久的稻田,滋润裂纹,润泽禾苗,难以言喻的餍足感盈满心头,身躯都好似随那少年的撩拨动情沉沦着,忍不住与他紧紧相贴。“小七画的,好看吗?"赫连景缱绻的嗓音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