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三十章(下)
宋照明心里松了弦,人霎时斜倒去,险些掉出墙外,绾风梳雾一边一个忙紧紧挽住她。
“天亮了?"宋照明转头看,“哥舒哲布这是撤了?”“可不是撤了”,袁鸣宇一夜血战,也是终于松了口气,扶着墙一步步爬上来,“他们这一撤,至少要午后才会继续,也给了咱们喘息的时机。”“又过了一天”,宋照明站得太久了,现下一动,脚麻得像长在了原地,“坚持过今日就好了”,她轻声道。
兵士们在安全处摆了饭,袁鸣宇招呼宋照阴多少吃点,可在座的谁都吃不到心上,“火油还足够吗",袁鸣宇招来传令兵,细问各门的情况。“若从下午再战,挨到傍晚总还是够的。”“也不能仅以此算”,宋照明吃了两口,就又把馒头放在一边,蘸了点水,在地上写写画画,“投石车不是长久之计,难保哥舒哲布这次再来,不拿新的计策对付咱们。”
“攻城之计,除了攀墙、击门,剩下的均要靠地利,像水淹、地道这些法子,对付太原,占不着好的,娘子说,他们有新计策,指的是什么?”“若某是哥舒哲布,这次便不再分散兵力,而是专攻一处",宋照明指尖微动,画了个雏形,“将兵士们分为三队,一队持盾牌,向上高举,抵御上空的火星和飞箭,一队携火矢,射向城墙和城门,最后一队则专注排除我军之前布下的陷阱,为另外两队开路,三队交替前进。”“那他们也要备足量的火油才行",袁鸣宇沉吟。“非也”,宋照明说出自己真正忧心之处,“我们除了涂抹火油的巨石外,还射了诸多裹着火油布的箭矢,有些落地时并未燃尽,有的在空中便被风扑灭,人油还残留在箭矢上,虽离得远看不清,但某隐隐约约看见,似有突厥士兵在捡地上的羽箭,难保他们不是想用此法。”
“那以娘子之见,当如何应对?”
“我们这次不射火矢,改掷灰土。”
“灰土随处可见,不必担心余量,洋洋洒洒,扑灭城墙上下的火星,掩住突厥兵口鼻耳目,难看清也难呼吸。妙计!”果不其然,太阳当从墙头上偏移,突厥军就出现在宋照明的视线里。这次哥舒哲布举全军之力,向北门攻来,浩浩荡荡的队伍中,盾牌、火矢、云梯一应俱全。
从午后战至傍晚,宋照峒不断召集其余城门的守兵前来支援,城墙虽有灰土格挡,但一日下来,也有不少砖石脱落,靠近城门处,外层石块已是千疮百哥舒哲布这次并未身先士卒,而是在大军中后方,指挥两翼士兵不断组成前锋,掩护受伤或疲累的士兵后撤,以最大程度保护攻城的有生力量。“看来哥舒哲布打的是耗到底的念头",宋照明同况方言道。剩余的几处城门仅留了不到一千人,其余人都并到北门,由袁鸣宇统一指挥,余态带领机动队在城墙上游走,况方因此得了闲,在宋照明身旁歇息。“那就和他们耗到底”,况方一改平日慈眉善目的模样,言语中透着狠厉,“看是他们先攻下太原,还是将军先回来。”宋照明侧头瞧了一眼况方,似有些讶异,“没想到况公公对季将军这么有信心。”
况方闻言,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却没言语,他伸出皱皱巴巴的双手,来回抚摸着城墙,隔了许久,才轻声说,“娘子别打趣老奴了,季将军是谁,娘子早就知道了罢。”
宋照明没立刻回答,脖颈向上一扬,眼睛轻眨,语调罕见地带了些这个年岁的俏皮。
“嗯?他是谁?”
况方不自觉地眯了眼,转头仔细看着宋照明,张了张口,眼神转了几转,没来得及说出口。
“娘子!“眺望台的小兵似有急事要禀,人还在一丈外,就急着喊她,“娘子!城西三十里处有军队出没,约四五千人,现下还看不真切,但我们几人都个瞧了,举的是季将军的帅旗!”
宋照明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没再接着问方才的问题,她同况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笃定。
“传我的命令,换火矢进攻!速将这一消息报给袁长史和余将军,让他们准备转守为攻,配合季将军内外夹击,将突厥军一举吞下!”耗心心竭力多日,宋照明脸上首次绽开笑颜,疲累也遮不住她的好心情,传令兵前脚刚走,后脚就又被她唤住,“另外再通知郑司马,让他整合目前的余粮,就说季将军马上班师,提前准备好他们的饭食!”“娘子若是不放心此事,老奴也同去吧。”宋照明点头后,况方也下了城墙,身边忽然少了数人,春日傍晚仍有些料峭寒意,晚风卷着火烟涌来,宋照明却不觉着冷,看着远处那一星火光和玄色占战旗,周身泛着舒展的暖意。
这些时日的心惊胆战,好似都随风散去了,宋照明再也忍不住面上的笑意,她扶着墙,一点点将嘴角牵引至耳根,她弯了身,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小腹攥紧着疼,她的眼角溢出泪来,笑声里带了哭腔。“朔州失守!云中城破!绰术仑身死!哥舒哲布休要再负隅顽抗,即刻放下刀枪,将军或可饶你一命!”
“朔州失守!云中城破!绰术仑身死!"随着远处军队越来越近,口号声犹如响在耳边,城墙内外的晋军共同高呼,这三句战报充斥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宋照明命余态率一万将士,由侧门出,接应季息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