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孩在那边的世界没有特权,软弱的家伙活不下去一一唔,说不定活不下去也是一种好结局。”
伏黑幸盯着他,没对他的暴论发表看法。
她眨眨眼,仿佛在消化禅院甚尔的观点。
禅院甚尔立刻意识到自己体贴积极的外皮漏了馅。他像一只困在皮套里的怪物,每一根刺都戳破令人窒息的假皮,带着呼吸的震动,随时都有可能扎伤向他靠近的人。他的心心脏一下就推上喉咙口,慌忙找补,“当然,这也不一定。老虎男孩就是运气好,碰到你这个好心人,他肯定能一一”
能一一能改变命运。
他多幸运啊。
“甚尔,"伏黑幸抬手,戳戳他嘴角的疤痕,“你是不是要哭了?”
禅院甚尔应激地浑身一抖,克制住自己没有后退。“哈,你看错了吧!"他的话越说越多,“你打算管他,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这只小老虎想打赢我,至少再等三十年。等他长大一点,没准能找到控制自己的办法,到时候万事了结,你也可以放.……”“甚尔!”
伏黑幸喝止他的啰啰嗦嗦。
她两只手穿越他的胳膊,按在他的后颈上,构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拥抱。
像是关于语言的开关被人按掉,所有掩饰的口不对心的话语都卡在半路,落回肚子里。
禅院甚尔安静地抱住伏黑幸。他感觉自己变得年幼,又感觉周围的风景变动。这里不是孤儿院,而是另一处古老的、腐朽的族地。
伏黑幸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脖颈,“你不用强迫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我们不是只有一种办法帮助川口先生。”“况且,“伏黑幸停顿片刻,“我不想让你不高兴。”“高不高兴都无所谓。"禅院甚尔闷声道,他闭眼,缓慢吐气,四周令人不悦的幻想又退回去,“你就把这当成是…嫉妒吧。”
“这是甚尔的指责吗?“伏黑幸瞪圆眼睛,“可我一直觉得自己当女朋友还算称职。”
“可惜,"禅院甚尔森森一笑,“我心眼小。”“喊。“伏黑幸灵活地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她双手叉腰,“现在是思考时间,我们总不能把川口先生和老虎男孩毫无防备地放在一起,这太危险了。”“我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伏黑幸抢先道,“好了,我已经代替你批评过自己就好了。”
禅院甚尔挠了挠脸,他越过伏黑幸,看到孤儿院前院的锻炼器材。
他对那些失去父母的小孩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他只是想起,伏黑幸也是孤儿,她是在这里长大的。她当然会同情一个缺爱又贫苦的孤儿,一个不得不离群索居的孤儿。
“你可以让他暂时和我住在一起。“禅院甚尔说,他很认真在思考这一可能性,“我会……想想办法,再不济,我收拾得了他。”
伏黑幸惊喜地亮起眼睛,她随即皱眉,顺着他的思路思考,“可是我们住在公寓里,那孩子发狂容易伤到不知情的邻居。”
“我们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假。"禅院甚尔环视一圈,摇头,“这个地方不行,安保力量不够。”伏黑幸道:“不久后,川口先生就要迎接其他孩子到孤儿院生活了,他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能太长。”“我能找到合适的地方,"禅院甚尔说,“没关系,你可以把一切都交给我。”
伏黑幸抬眸,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禅院甚尔有一双凶恶的眼睛,不管任何时候看,多数时能感到他不怀好意。可是伏黑幸每次看他,都能发现他认真地看着自己。他会把所有尖锐锋利的刺都缩回去、都掰断,只要她高兴,他可以一辈子生活在皮套里。
同理心、同情心,这种东西没有也无所谓,他只要跟在她身后走,就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了。
与她相比,世界上其他所有东西,都不够重要。他的天平只拥有一枚砝码。
伏黑幸踮起脚,她轻快轻盈地吻上禅院甚尔的额头。然后,她笑了。
“我们去帮帮那孩子吧,甚尔。“她说,“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们去帮帮他。”
她牵起禅院甚尔的手,如同一只矫健愉快的小鹿跑下楼梯,回到光线昏沉的地下室中。
伏黑幸对川口先生严肃道:“你愿意信任我们吗,川口先生?”
“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纠正这孩子的问题,但甚尔或许比你更有经验。你怀里的男孩目前不适合生活在人群中。”
“如果……你对我们有一点微不足道的信心,请把他交给我们。”
川口先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动,险些抱不住男孩,让他摔在地上。
他半响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抱着男孩深深弯腰。“这孩子的名字……是中岛敦。我找不到他的父母,他是一个孤儿。”
他哽咽许久,颤声道:“敦…就拜托你们了。二位的恩德,难以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