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云腴端着药泥看眼前这大男人磨磨唧唧,什么体统规矩,他们怎么那么多事情?她总算知晓,当初母亲为什么执意要带自己逃离王都那是非之地。
“不换自然可以。”
史云腴沉声相告,谢沉书当即就要将衣衫穿上。
史云腴便又言,“昨日情况紧急,我一时半会寻不到草药,只能为你做简单处理。若不换的话,你这伤口会留疤不说,恢复得也会极慢,要是严重些还会化脓溃烂。到时候高热不退,我救不了你,就只能替你找个山阴的地方埋了。可若是今日把药换了,我跟你保证不出半月你就能痊愈。当然,换不换在你,你自己决断——”
都要找个山阴的地方将人埋了,哪里还能容谢沉书选择?他还不得乖乖将衣衫再次褪下?史云腴看着老实下来的谢沉书,故意开口:“哦,我懂了。你适才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害羞?这女人轻视他?
这招激将之法用得恰到好处,但瞧谢沉书立刻将衣衫打开,辩驳道:“于你这般无耻之人面前,我为何害羞?真是可笑。若是换药,就快换。”
这人嘴还挺硬。
史云腴摇头冷笑,她也懒得再与其费口舌,便伸手去解缠在谢沉书身前的细纱。待到一层层细纱被展开,无暇胸膛上的斑驳伤痕,历历在目。
史云腴垂眸查看,眼中没有丝毫波澜。谢沉书却将身子悄悄向后撤了两下。
跟着捻起沾有渗血的细纱,史云腴蹙眉叮嘱:“你不可再乱动了。不若这么下去,伤口反复裂开,不但难以愈合,亦是会加重伤情。你这几日就安稳在屋中静养,若想出门透气,也切记不得用力。”
谢沉书没做声。
他此刻正看着史云腴的发顶,耳中萦绕的都是她轻柔的声音。谢沉书不明白,眼前人虽举止温和文雅,却总给人种莫名的疏离。就好似这世间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动容。
史云腴抬起头,“你可听明白?”
一句话唤回谢沉书的思绪万千,他冷冷嗯了一声。
史云腴言尽于此,便也不再追究其他。
而后轻轻将药泥涂抹在伤口之上,两个并不相熟的人,直到后来两相分别,谁都再也没有说过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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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时光慢慢流逝。
史云腴就当谢沉书不存在般,依旧跟自己从前独处时一样,捧着那本泛黄的书卷,侧身枕着左右两只打盹的狼犬坐在廊前。偶尔再伸手品上一口,以山间清泉煮沸的茶,史云腴便会感叹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可反观屋内的谢沉书却是坐立难安,那洛阳繁华富贵,无处不是好风光。
他又哪里能受得了山中这般无趣且清淡的日子。
许久之后,史云腴似觉得屋内人过于安分,便撂下书卷,随意将手臂搭在飞琼身上,带着一副慵懒模样仰面望向屋内。
谢沉书的身影霎时再她眼中倒转,她瞧不清谢沉书此时此刻在用什么表情将自己相望。
“要尝尝我家茶园去年的陈茶吗?”
史云腴出言相邀。谢沉书大抵是真的无聊,居然在她话音落后走了出来。
倏忽之间,一个高大的身影遮蔽住廊前微光,史云腴转头想要坐起身来,却在回眸的一瞬,发现了被挡在柱子后头的麻布口袋。
这东西怎么在这儿?难怪找不到。
“诶,你帮我把那后头的口袋拿来。”史云腴随之转眸看着刚准备落座的谢沉书,指使起他来。谢沉书无比震惊地复述,“诶…你?”
眼前人不但使唤他,还敢这般称呼他。
谢沉书自出生起就没听过别人对他用过这个诶字。可名姓与身份,分明是他因不想与这里有任何瓜葛,故意隐瞒。又怎能怪罪史云腴呢?她不称他声诶,又该称呼什么?
“这里还有别人吗?”史云腴反问。
“行——”谢沉书握了握拳,看在自己还需在她这儿休养的份上,转头拎着那麻布口袋重重丢去了史云腴的怀里。
这人哪来的这么大气性?史云腴抱着口袋一愣。
谢沉书垂眸看了眼她那受惊的模样,冷笑着坐去了比其高一阶的地板上,趁势问道:“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你从哪弄得这些东西?”
“你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史云腴有些诧异。
谢沉书疏忽了自己偷看的事,佯装不经意咳了两声,“哦,是方才无意看见。”
史云腴没多在意,瞧她随手从中掏出一颗花生挤开,应声说:“是在茶园做工的老夫妻,从别人大婚席面上带回来送我的。尝尝?”
史云腴慷慨将口袋递去,却被谢沉书无视。
只瞧他随手拎起托盘上的茶壶,毫不客气地为自己斟了一杯端起。他在暗自庆幸,原都是一场误会而已。他料她也没有那个胆子造次。
史云腴不明所以地收起口袋,跟着转头看了身边人一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