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和殿中走出来的考生中,有祝青岩和肖婉。
又有一人出了大殿,只不过却坐在轮椅之上。祝澜听乔悠悠说起过琼林宴上的事情,知晓这位便是那左相家的小公子,闻人月白。
交了卷的考生们陆续来到偏殿之中,他们大多都识得祝澜,纷纷向她这边走来,探讨起今日的题目。便是与祝澜不甚相熟的,见到她也无不笑着拱手致意。
唯有闻人月白转着轮椅经过祝澜身边时,只对她礼节性地略微颔首,随后便一个人等候在了偏殿一隅,安静得几乎让人无法注意到他。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所有考生全部答完试卷,来到了偏殿之中。一众考生们集合完毕,由宫人清点人数,复查身份并检点随身物品之后,才由一堆侍卫将他们送出宫去。
……
殿试的阅卷房就设置在宫中,距离紫云殿并不远。
殿试交卷的第一晚,尚未到阅卷环节,而是依旧糊名誊录。
试卷一共有将近三百份,由于誊录需要的时间较久,而糊名很快,所以配备了十几名誊录官员,而弥封官只有两人。
此时试卷尚未送至,预备糊名誊录的官员们皆在等候,大家都是同僚,总免不得交流几句。
“赵兄,许久不见,你在鸿胪寺可是消瘦不少啊。”
赵安宁摆了摆手,“咱们这种下级小官,干的都是苦活,唉,也不知今日这试卷弥封又要折腾到夜里几时。”
同僚亦是叹了口气,“对了,记得你与这次的读卷官李度长大人不仅是同乡,还是同一年的进士吧?他如今在圣上面前露了脸,被钦点为读卷大臣之一,你同他多走动走动,说不准未来能是你的贵人呢。”
赵安宁眼底闪过一瞬间轻微的闪躲,“咳,我与李大人确实不甚相熟——咦,来了?”
两人抬头,见几名宫人手中捧着厚厚的殿试答卷走了进来,按照次序摆放在了二人面前的桌案上。
赵安宁抬了抬眸子,漫不经心地问:“次序没错吧?”
由于每份答卷是由六七页纸组成的,尚未加以装订。运送时为了方便,可以拆分成几份,但送到这里后必须要按原来的顺序摆好,否则会出现答卷页数错乱的情况。
“没错,都是按照顺序做过标记的。”
赵安宁闻言点点头,对身边的同僚说,“李大人,咱们开始吧。”
两人当即开始动手,按顺序一人分出一份答卷,开始将题名之处封糊、整卷装订,封糊好的答卷则二十份为一组,被打乱顺序送至隔壁阅卷房,由几位读卷大臣进行联合批阅。
比起拿过卷子看也不看就直接封糊的同僚,赵安宁的速度明显要慢一些,余光时不时地扫过剩余的那些未封糊的卷子。
他的脑海中还回想着方才殿试刚结束时,好友李度长对自己说的话。
不多时,堆积成山的卷子就剩下了最后一小摞,赵安宁约莫估算了一下,桌上剩余的应该是三份答卷,自己手中拿着的是倒数第四卷。
李度长说那叫祝澜的女考生是第一个交卷的,意味着她的答卷必然是在最底下。如果现在自己和同僚一人一份,那最底下的那份答卷便会落到同僚的手里。
赵安宁想了想,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假装抬手打蚊子。
同僚将倒数第三份答卷弥封装订好,又伸手拿起倒数第二卷。
赵安宁这才不紧不慢地将最后一份答卷揽到了自己这边,目光落在题名处,果然,是祝澜的答卷。
他不动声色,如常将答卷糊名,只在最后整理之时,随手用小拇指指甲在卷纸边缘划了一下,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
阅卷房中原本有些吵闹,只因每有一批答卷送来,都有读卷官争抢,巴不得所有卷子都由自己来第一个批阅,以此拔擢高第。
会出现如此情形,正与大梁的殿试阅卷规则有关。
读卷官共有八人,阅卷不写评语,只评等级。并且为了防止读卷官之间识得笔迹,等级不得以汉字表示,而是画图形。
等级一共分为五等,标示符号依次为“圈”、“尖”、“点”、“直”、“叉”,圆圈为最优,画叉则为末等。读卷官阅卷完毕,在试卷背面写下自己的评级,随后按序由其他读卷官采分。
每份试卷必须八名读卷官全部批过,且试卷的评级相差不能太大。若发现同一份答卷评级悬殊过大,便要另派大臣复查试卷,并且还要详查是否有读卷官徇私舞弊之嫌。
读卷官谁也不想惹麻烦上身,故而拿到别人批阅后的答卷,若是第一人评了一等,那自己也只能评一等或者二等。同理,若旁人都评了差等,自己即便再中意这份答卷也不能给一等。
如此规则不用言说,早已成为读卷官之间的默契,大家也都想成为那第一位评级之人。
阅卷房中,七名读卷官面前都堆放着或多或少争抢来的答卷,唯有李度长闲闲地坐着。
终于,最后一部分试卷被送了过来,李度长立刻起身。
旁边的几位读卷官原本已经抬起头,哪怕面前的答卷已经堆积如山了,还是不想放过这最后一批。
但当他们看到李度长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