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阵风吹过半掩的窗帘,朦胧的朝阳透过缝隙进入房间。
我感受到脸颊有些痒,于是睁开了眼,床边的显示屏倏地亮起柔和的光,上面清楚地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六点十分。
吉他挂在显示屏附近的墙上,已经过了四年,但面板依旧亮洁,每一道弧线都堪称完美。
每次看到它,都会回想到挑选吉他的那一天,我看到它之后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我起身,走进浴室里,开始洗脸刷牙。
我仔细端详着镜中的人,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湛蓝的眼睛与锋利的眉毛总是能组成一张神采奕奕的脸。亚麻色的短发是继承了妈妈的,虽然不曾打理,但还算平滑。
嘴角向上,脸颊两边的肌肉堆叠在一起,边界非常圆润。
“今天也很有精气神!”朝镜子“哈”了一口气,看到镜面起雾后,我抬起手画了个笑脸。
刷完牙之后我开始换校服。我们学校要求只能穿校服,所以给我们发了八套衣服——夏季四套,冬季四套。现在已经入秋,我会特意把外套带上。
整个市的校服都是一个款式,区别在于颜色。我们校服的颜色是橙黄色——用沈慕杰的话来说,就是看起来很有食欲。
橙黄色也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因为整体色调偏暖,会让我想到胡萝卜,想到黄油面包,想到傍晚时分的天际线。
我慢悠悠地下楼,再走到餐厅,看到妈妈匆匆忙忙地吃完最后一口早餐,然后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站起来。
“宇瀚,今天要送你吗?”妈妈看到我,她伸出一只手把夹在肩膀与头之间的手机拿远,朝着我说道。
“不用了,我待会自己走。”我摇了摇头。妈妈朝我笑笑,然后一边应着电话一边吩咐机器人备车,从我身边快步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一直到妈妈消失在视线里才坐下来吃早餐。
我觉得自己和妈妈有一些疏远。虽然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但是我们的爱就像是在遵守着不同的规则——稳定,而且毫无波澜。
我从书里得知我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会与家人之间有着大大小小的矛盾,姜越霖和沈慕杰也经常和我抱怨她们的妈妈。她们的生活偶尔会乱套,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厘头、啼笑皆非的闹剧,但每到谢幕时又会让人感受到幸福。
我走进教室里,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十分钟,现在教室只有寥寥几人。
一排排整齐摆放的桌椅,已经提前打开的大屏幕以及课程通知,地面桌面一尘不染,这样的秩序让人感到满意。
我却没由来地看着宋惊扬的桌子。
她的桌柜非常乱,而且一本书都没有。有一次机器人在搬桌子的时候里面的东西不小心掉了出来,是一些没画完的机器设计图纸。
对于宋惊扬,我几乎一无所知,她连新生档案都没交,而老师也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她就像是透明人,但是偏偏又特别关注我——而且只关注我。在进入这所学校之前我从未见过她,我也没和她说过话,但她的视线总能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不只是单纯的视线,还交杂着疑惑,鄙夷,不屑。
姜越霖反复安慰我,让我不要在意,沈慕杰叫嚣着要找人打她一顿,怕她们担心,我再也没说过这件事。
四十世纪的今天,教育制度改得天翻地覆,但是依旧存在着选拔人才的全国性考试——我们延续古老的名称,称之为高考。
而我现在就是一名高三的学生,高考对我们来说虽然已经不是智商的分水岭,但是依旧重要。
而宋惊扬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
“喂,你站在我桌前干嘛?挡我路了。”感觉脖子后方起了鸡皮疙瘩,我回头看到的是宽厚的肩膀以及脖颈。
往上看,宋惊扬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她“切”了一声,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把我推向一边,一屁股坐到座椅上。
我抬起脚打算离开,但是又站住了,“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宋惊扬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我看不懂的情绪,随后她冷笑一声,单手撑着脸:“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有点后悔和宋惊扬说话了。其实我也不懂我在想什么,也许单纯想和她做朋友——这个理由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我想知道她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她的那些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或者我们小的时候是好朋友,但是我把她忘了,所以她总是对我恶语相向。
还有一些我暂时想不起来的理由。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又重新看着她,“准备期末考了,加油复习。”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复习过。班长,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把助教修好,不要花这些时间尬聊,我不想和你处好关系。”宋惊扬细长的眼睛扫了一遍教室,看到很多同学都已经带上眼镜,听不到这边的对话了。
“烦死了,一天到晚都要待在这破学校……”宋惊扬把桌子踢出一点空间,大腿一跨站起来,撞过我的肩膀离开了。
“宋惊扬,你不想和我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