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凤起在我的记忆中是从出生就认识的朋友,因为两家隔得近而且母辈也是做着差不多的工作,所以我们顺理成章地一起长大了。
尽管有两三年未见,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除了皮肤变黑,长高了一些之外,她没有什么变化,脸上挂着好奇又谨慎的表情。
我站在原地拿着吉他不知所措,考虑是否要朝她打招呼。
她朝我的方向走来,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眉毛紧蹙,面色苍白。
她已经注意到我了,我只好抬起手打算say hai。没想到我刚张开嘴,巫凤起就指着我大声尖叫道:“啊——你!你你你你”
我莫名其妙,收起了手,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在引起别人的注意之前,我想把她拉到一旁询问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一靠近巫凤起,她就像受惊的野猫一样撒开丫子跑开了。
她的反应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我的内心警铃大作,攥紧冰冷的拳头,我朝她追去。
我们就这样像小偷和犯人一样你追我赶,最后她跑到人迹罕至的一条小巷,停下来靠在树边休息。
“你怎么了?”我的体力很好,跑了十分钟下来只是觉得有些出汗,我看着汗津津的巫凤起,把兜里的手帕递给她。
巫凤起拿着我的手帕擦汗,气喘吁吁地说道:“谢谢。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站在她的身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是白宇瀚,对吗?”巫凤起抬起头,皱着眉头但又认真地看着我,瞳孔微微颤抖。
我的呼吸几乎停止。我有种预感,她要说一些我不能接受的话,比如我不是人类什么的。
“也许我不该来到这里,我只是想到市里玩玩,没想到”巫凤起慢慢地说着,眼眶变红了,她的声音好像是要哭出来。她弓着腰,把脸埋进手帕里,努力地吸着鼻子。
我不知所措地站着,手抬起又放下,拳头握紧又松开。
“她之前发生过什么吗?”看着她的反应,我颤抖着问道。
“白宇瀚她,已经,死掉了。”
“为什么?”轰隆一声,世界天崩地裂。
“生病,生了一场很严重而且很罕见的病。”
我好像掉进了冰棺里,四面八方渗出令人窒息的寒气,巫凤起还是弯着腰,浑身颤抖。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想要把自己的情绪从语气中抽离,但从结果来看倒像是理智消失前的呢喃。
“对不起,我不能再说了。”她突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不安地看向别处,嘴角旁还挂着一颗泪水,“我想我认错人了,抱歉”
巫凤起说罢就要离开,我连忙追上她,抓着她的手腕,但又被她挣脱开了。
她想跑走,但是根本跑不过我,只能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求你了,放过我吧。”巫凤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装作没看到过我,然后回到原来的家里,行吗?不光是为白宇瀚,也为我考虑一下好吗?”
我无意把她弄得精神崩溃,我只是想把我缺失的记忆补全,找到真相而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聊聊,而且向你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我妈妈。”我蹲下来,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巫凤起的哭声变得小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她止住了呜咽。
三十分钟以后,我们坐在一家小型咖啡店里。这里是出了名的纯手工店铺,在里面不会看到机器人,也不用担心窃听或者监控问题。
巫凤起坐在我的对面发呆,她的眼眶依旧有些红血丝,时不时还会抽噎一下,但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
“白宇瀚真的已经死去了吗?”喝了一口咖啡,苦涩蔓延到口腔里,我故作镇定地问道。
“真的。”巫凤起把手环拿出来,在全息墙上放出了一些照片。
我看到照片里有五颜六色的花,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照片里我一眼就看到看到哭得声嘶力竭的妈妈,还有她趴着的那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亮面的外观,冷酷的颜色。
还有一些“我”的照片,那是我更小时候的照片,大多是与巫凤起一起。我看着那些照片,明明是温馨欢快的场面,我却感到深深的无力。
“葬礼的照片是我偷偷拍的。”巫凤起也喝了一口咖啡,苦得她直皱眉头,喝了一口就迫不及待地放了下来。
她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当初只请了我们一家人,阿姨那个时候说是因为她要竞选市长,原来早就打算使用仿生人了。”
“可是,仿生人的技术不是还不成熟吗?”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
“在众人眼里是这样,但是实际上”巫凤起放松下来之后不再是怯生生的模样,虽然还是一副紧张的表情。
我不是人类,是白宇瀚的替代品,是因为妈妈深爱的女儿死去后,她照着女儿的模样刻画出来的替代品。
原来我一直感受到的那一束冷酷的视线,不是来自宋惊扬,而是来自角落里、真正的白宇瀚。
她一直在监督我,从举手投足间审视我,让我的行为符合“白宇瀚会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