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雁回总是熬不过她,池小桑整个人太冷静,太能调动她的情绪,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想,没有人能看出她的情绪。
她还很能扮猪吃老虎,三言两语,就轻易将他的话绕到了调侃的层面。
他抬手轻抚眉心,指尖在柔软的地方揉挲了几下,心里进行了一番自我暗示,终于,他妥协了。
“罢了。”他无奈,垂眸望着她清丽无痕的脸,嗓音沉沉:“我来这里是找你有事,贺家在物色新家主了。”
说到这,池小桑平静无波的脸色出现了一丝裂缝,显然没想到贺老爷会这么早让权。
不过,让贺家的孩子早些锻炼掌管家族,倒是一件好事。
她抬眸盯着他看,视线不像方才那般遮掩,直勾勾的,“你呢?你怎么想?”
贺雁回苦笑,“你应该最懂我的,我对掌管家族和家产没有丝毫兴趣,况且,我最向往的是什么地方,又是想和谁在心之所向的地方生活,你最应该知道。”
面对他如此赤诚灼热的视线,池小桑有些招架不住。
她迅速挪开自己的目光,殊不知白皙的脸已经红到了耳后根。
“那你觉得还有谁能担此重任?贺明生吊儿
郎当,总是不着调,不过最近倒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的气场非常沉静,像一夜之间长大成人。而贺白楼功利心太重,还把我们当成仇人。”
她给他列出这两人的优缺点,结果显然清晰明了。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决定帮助贺明生,让他顺利入仕,努力成为一家之主。
贺明生一开始并无意愿,他心想着毕竟轮也轮不到自己。
可池小桑找过他聊了一番,他便松动了心思。
池小桑非常擅长说服人,尤其是说服贺明生这种才“改邪归正”的人。
“我记得你几日前说过,自己没有一技之长,意外发生时可能无法护沈姨娘周全,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看你如何把握。”
贺明生垂眸思忖,表情微微松动。
“大嫂子,你也觉得我能当家主吗?我总觉得爹他不太喜欢我。”
池小桑勾唇一笑,“贺老爷只会喜欢有能力的人。”
贺明生垂眸沉吟,再次睁眼,眼底清澈明亮,多了些光芒,“我一定会努力的,为了让娘过上好日子,也为了我日后能护她周全。”
“你有这种觉悟最好。”
鼓励的话说透就没意思了,池小桑知道贺
明生能听得懂,拍怕他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开。
贺明生低头盯着地上,双拳渐渐蜷起,心里有了前进的方向。
此后,贺明生开启了日夜苦读的节奏,整日往国子监跑,一来就待上一整天。
池小田见状也有些诧异,不敢惹他,但内心又十分好奇——她在国子监安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外头的事情完全没有听说。
这日两人又碰上了,她刻意走到他面前去,不料贺明生却从她身边匆匆略过。
望着他的背影,她摇头叹息。
后来听知实情的人议论,贺家要选继承人,她倒也明白贺明生为何突然努力了。
贺白楼见他如此努力,也不甘示弱,但他念不来书,便以另一种方式努力。
他忙着结交世家公子,深知他们会是自己日后能用到的人脉。
高高在上的白楼少爷,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已然是巨大的转变。
届时,池小桑刚从贺明生那里回到孙姥姥家,她住在这里。
堂屋中空无一人,孙姥姥的孙子孙平也不知去哪儿,她便先回屋休息一会儿。
另一边,孙平在自家大门口见到了贺雁回。
他笑咧咧地迎上前,双手作揖,“雁
回公子,稀客啊,你怎么来了?”
事实上,贺雁回并不算稀客了,在孙姥姥的府上,他来的次数早已数不清。
贺雁回往门内望了眼,空荡荡一片,并未见到池小桑。
“家中只有你一人?”他试探性一问,这问题中有很鲜明的意有所指。
孙平是聪明人,加之习惯性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自然知道他和池小桑那些事。
他得体地回道:“自然不是,这偌大的家,怎么可能会是我一个人住?还有别人的。”
贺雁回点点头,未置一词。
孙平又说:“雁回公子可否赏脸进去喝一杯我斟的茶?”
“当然,”贺雁回下意识回答,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最快了,抬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又客气道:“荣幸之至。”
两人进入堂屋里,皆环顾一圈,没有看到池小桑,便在茶室里坐下。
见贺雁回心不在焉,孙平给他倒上一杯热茶,递到他跟前,“池县主刚从外面回来,估计在休息。”
“我并非来找……”
“没关系的,”孙平一脸“自己人”的感觉,“在我这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能看得出来你们对彼此有情,只是在世俗面前,稍
微克制了些,这也是好的,就是会委屈你们二人。”
贺雁回这才放松下来。
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怕外人会对池小桑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