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林海月轻声说,“张主任,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算不上送礼。”
说着,合上了抽屉。
张主任心领神会,连连说了几声“客气”。
看完货,张主任照例带她去出纳那里拿钱。
厂里已经下班了,为了给林海月付款,出纳硬是多等了半个小时。
见她们来了,臭着脸,一脸不耐。
“哎呀不好意思啊,王会计,刚刚开完会,来晚了,这笔钱批一下……”
张主任说着客气话,将条子递给王会计。
接着转过身,对林海月抱歉似地笑笑。
“小林,我还有点事先过去了,就不陪你了,你拿上钱就赶快回家吧。”
说完,便匆匆走了。
看王会计一副臭脸,林海月知道自己耽误了她下班,连声说了两次“这么晚了,不好意思”。
王会计勉强笑了笑,嘴上说着“没事”,可手底下的动作却有意拖延似的,磨磨蹭蹭。
一叠纸翻过来翻过去,抽屉打开又关上。
老式的抽屉没有轨道,拖动起来不顺滑,一使劲拽得桌子跟着晃。
左晃右晃好不容易拉开,翻找一阵又关上,咔哒咔哒,发出各种让人不安的噪音。
林海月见状,走到她办公桌前,从包里摸出一对耳环,放在她桌上的一摞文件中间。
“王会计,辛苦你了。”
说完,也不磨叽,转身就出了办公室,站在外面等。
王会计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手底下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
先是顺利地从一叠纸当中抽出合适的一张,然后盖了章,接着又顺顺当当拉开抽屉,找到了什么。
很快,不到两分钟,便将一只厚厚的信封递了出来。
“谢谢王会计。”
林海月接过钱,向王会计道谢。
此时的王会计比起刚才大有不同,脸不仅不臭了,甚至笑得比花还好看,连说“应该的”。
上辈子的林海月,年轻时最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总觉得使用这种手段“不干净”,总觉得给人送礼等同于“伏低做小”、“巴结奉承”,是小人的行为。
可后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她终于慢慢明白,学会什么都不如学会拿捏人性。
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要顺应人性,就要让人性为自己所用。
任何拿儒家思想给自己上枷锁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愚蠢至极。
林海月拿着钱,高高兴兴出了乐器厂办公大楼,结果刚走进院子,迎面就碰到乐器厂一行人。
大约五六个人,看上去都是领导的模样,张主任在,钱主任也在其中。
看到她,钱主任首先开了腔,朝她招手。
“小林啊,别走了,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林海月愣了一下,一眼便瞥见钱主任眼底那抹丝毫不加遮掩的贪婪与狡黠。
还没等她回应,张主任上前一步。
“小林家里还有人等她吃饭呢,下次吧!”
说着,朝林海月点点头,示意她赶快走。
林海月知道,张主任这是在帮她解围,于是冲她笑了笑,转身就打算离开。
可没想到,钱主任不依不饶。
“小林啊,我们厂长在这呢,你说走就走啊,也太没礼貌了!”
说着,转向旁边一个中年男人。
“高厂长,咱们单位那批礼品首饰,就是这个丫头的,您上次不是说想见见她?”
旁边被称作“高厂长”的男人看了看林海月,没什么表情,只是客气地点点头。
“你就是钱总说的小林啊,既然今天这么巧碰到了,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大家熟悉熟悉,以后也方便合作。”
听高厂长这么说,钱主任立即狗腿地附和。
“就是嘛,小林,我们厂长都发话了,走吧,陪我们厂长喝两杯!”
林海月很想拒绝,可她很清楚,今天这顿饭要是不去,就真的把人得罪了。
毕竟每次都是几千块的交易,厂里每次都痛痛快快地给钱,她要是连顿饭都不愿意陪,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到时候再有钱主任这种狗腿在后面煽风点火,说不定以后乐器厂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她看了一眼张主任,张主任的脸上也流露出无奈。
“那好,难得见到高厂长,我今天一定要多敬您两杯!”
从被动变主动,落落大方,同时也表明意思——她应这个局,是看在高厂长的面子上。
于是,林海月跟着一行人,来到乐器厂门口的小饭店。
几人坐进包厢,十几道菜,两瓶好酒,算得上排场阔绰。
这也是林海月自重生以来,赴的第一顿酒局。
平日里见不到的各种好菜整整齐齐码上桌,白酒一倒,气氛马上热烈起来。
作为初次跟老总见面的供应商,林海月十分上道,先是敬了高厂长,而后敬了在座的每一位。
客套话也一点不吝啬,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一圈敬酒下来,算是混了个脸熟,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