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79章
光阴荏苒，转眼间小公主周瑶光将满三岁，已从个牙牙学语的婴孩，出落成玉雪可爱，伶俐乖巧的小姑娘。
恰逢正月里京中无事，帝后二人便携公主出京南巡，一路督察河务海防，巡视地方戎政。除却料理政务外，周孩此行还有个私心，便是带常清念回兰家省亲。早在常家被贬出京后,兰时鹤便将兰夫人的灵位接回家中供奉。思及兰夫人早已入土为安，常清念不愿扰她安宁，便只带上母亲生前寥寥几件遗物，于绮水县中立了个衣冠冢，也算落叶归根。兰家上下听闻皇后娘娘回府省亲，无不欣喜若狂，早早便将府邸修葺一新,翘首以盼。
周孩也不摆皇帝架子，亲自陪着常清念母女在兰家小住几日，又拜会过仍在世的诸位长辈，这才召见扬州府官员议事。待偷得闲暇，周孩立马寻了个由头，将穗穗留在兰家由众人照看，自己则带着常清念骑马出游。
京中许多年都不曾春狩秋狝，是以常清念仍未学会骑射，便与周孩共乘一骑。
只见常清念侧身坐在马上,烟青色留仙裙愈发衬得她身姿窈窕。周孩一手执缰，一手从身后环住常清念。掌下柳腰纤纤，不盈一握，只沿着柳堤悠然徐行，周孩便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潮润水气扑面而来，湖面上烟雾蒙蒙，连夕阳都成了一团朦胧红影。此情此景当真教人心旷神悦，常清念靠在周孩怀中，只觉像重回水底的鱼儿般快活。
瞥见街边追逐嬉笑的稚童，常清念却又触动慈母心肠，不由含嗔带怨地睨了周玄一眼：
“夫君又抛下穗穗。”
周孩轻笑一声，将下颌抵在常清念肩窝：
“穗穗尚小，还骑不得马，咱们也没法儿带她不是？”“巧舌如簧。"常清念娇哼道。
她才不信周孩这诡辩之语，虽说女儿骑不得马，但他们坐马车不就成了？见常清念不好糊弄，周孩立马改换法子，俯身在她颊侧亲了亲，低语呢喃道：
“数日都没顾得上亲近，念念也不想为夫？”常清念惊得四下乱瞟，耳根顿时染霞，而后果然不再计较穗穗之事，只软声央周孩打马去僻静处。
周孩惬怀勾唇，当即便带常清念寻了个游人稀少的地方。水色山光宛然在目，身旁又无外人打搅，不知不觉间，二人便又聊起朝政之事。
“今岁采选之事，朕已经吩咐礼部去办了。"周孩低语道。常清念轻轻颔首：“有劳陛下。”
今岁采选自然并非充盈后宫，而是为宫中的英华馆遴选才女为官。如今不论是翠袖社，还是疾医馆，在京内京外都已初见成效。正巧朝中又禀选秀之事，周孩索性点头应允。众臣顿时喜出望外，却不料周孩又言明此番不选嫔妃，而是改选女学士。
正当朝臣们眉头不展之际，周孩又道英华馆中出类拔萃的女学士，可以入选兰台。
但凡圣上诏令、臣僚章奏皆由兰台经手，众人正愁耳目不通，若自家女儿能入选兰台，岂非妙事一桩！大臣们私下一合计，皆是心动不已，便也再无异议“此番南巡游历，妾身只觉江南繁盛不逊京城，又不似京中束手…”常清念垂眸摸着骏马门鬃，轻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妾身欲在扬州府内开办义学，教平民女子读书习字，便唤作′绛帐书院'，陛下以为如何？”
周孩听罢，立马便领悟到常清念的心思，莞尔道：“念念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只有一事，朕还须多叮嘱几句。”“江南女子当中，通晓文才之人固然更多，但其余各处根基仍尚浅。而即便民间女子皆可识字作文，女学士也暂且只能从世家大族中遴选。寒门取士仍需几年慢慢转变，便是前朝科举也是如此。”“妾身明白。”
常清念并不曾心急，也明白变革应宜徐缓而行，以免招致阻碍。可见周孩应得痛快，常清念又不禁困惑：
“只是妾身担心，朝中员额皆有定数，若要任用女子为官，势必会分走诸人权柄。此举会不会引得世家重臣不满，日后难以推行？”听得常清念顾虑，周孩仍神闲气定，还故意卖了个关子：“只抢眼下这一亩三分地，自然会引起众人不满，但朕早已打算另辟蹊径。”
“陛下有法子了？”
常清念连忙追问，周孩却意味深长地朝她扬眉。直到常清念坐不住，仰脸儿亲上他唇畔，周珐这才餍足低语：“自打前年起，朕便一直在筹谋与外邦通商之事。一旦广开商路，便又要添置许多员额，届时能者居之，庸碌者便也只能望洋兴叹。”早在常清念于京中结翠袖社起，周孩便已预见往后数年该趋向何方。并在常清念开口之前，周孩便与她默契配合，提早奠定前路。“中原若要与番邦通商，最紧要的便是寻些通晓番语、熟悉典赞之人。”周孩附在常清念耳边，嗓音低醇温柔，预先提醒道：“念念可以在绛帐书院中提前教起来，到时立马就能派得上用场，书院名声定然水涨船高，日后大有可为。”
身后有周孩在，常清念倍感安心，顿时满意地眯起眼，不吝夸赞道：“陛下圣明。”
如此宏图愿景，绝非一朝一夕便可完成。或许需要数代人不懈努力，其间任何一代的放弃或反复，都可能葬送前功。但不论结局如何，今日自他们而始，便总有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