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蒋寒漪头七。
皇后在清宁宫的院子里散步。
虽然原本伺候她的宫人全都被杀,皇上亲自把人补了进来,皇后行事有了诸多不便。可是,相对的,既然这些人都是皇上的人,那么,那些宵小自然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动手,皇后这一点,还是安心的。
至于那些死去的宫人……皇后看着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丝血渍都看不到的地面,只能庆幸自己有一个好弟弟,宁君迟闻得这件事的第二天,便从她这里把那些宫人的姓名籍贯家人等记录要了过去,派人一家一家对那些死去的宫人进行补贴。那些被凌迟的贴身宫人的家人,收到的补贴也是最多的。也正因此,虽然不少宫人看向她时仍旧瑟缩,但好在不再觉得她太过心狠了。
毕竟,当日下令的人,是皇上不是?
“春杏、夏荷,本宫累了,扶本宫回殿内。”
春杏、夏荷都是原先伺候五公主的宫女。现下皇后身边没有自己收服的人,只得先把五公主的人拿来用。左右这些人,也是她送到五公主身边的,如今用起来,倒也没甚不妥。
春杏、夏荷轻声应是,一边一个的扶着皇后,就往殿内走去。
皇后在美人榻上微微靠着,正在令小宫女捶腿,就见五公主娉娉袅袅的端着燕窝粥来了。
皇后如今身边没个贴心人,长姐又因两个外甥出事的缘故,没时间往宫里来,此刻见了五公主,自是满心欢喜。
“芜儿怎的又亲自端了燕窝粥来?”皇后嗔道,“这些粗活,合该叫宫女们做才是。”
五公主抿嘴一笑。
伺候五公主的另外的两个一等宫女秋菊、冬梅忙忙道:“娘娘不知,咱们公主至孝,不单单是亲自端了燕窝粥来,这燕窝还是咱们公主亲自熬得呢?咱们公主对娘娘的心,可是天地可鉴呢。”
五公主瞪二人一眼:“要你们多嘴?都下去?”
皇后闻言,心中越发熨帖。
只是她此刻并不饿,稍稍尝了两口,就将燕窝放下,拉着五公主的手,慈爱道:“母后这些日子,为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这后宫事务,冷落你,你可怪母后?”
五公主立时垂了头,脑袋摇了摇,眼眶微红:“有母后今日这一句话,再多的冷落,女儿也受得。再说,女儿在母后这里,吃穿用度,皆按着嫡公主的例。若非母后心疼女儿,女儿又如何有这等福分?母后疼爱女儿,女儿心里都是知道的。”
皇后拍了拍五公主的手道:“芜儿知道就好。母后这一辈子,怕是只得你一个女儿了。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你是母后唯一的小棉袄,你孝敬母后,母后自然也会将你放在心里疼的。”
五公主这次不但红了眼眶,眼泪还掉落了几颗。
皇后再次拍了拍五公主的手背,笑得越发慈爱。
母女二人又说了几句,五公主便起身告辞。如今皇后信不过任何人,这清宁宫的一应事务,都是五公主主持打理的。因此五公主连跟皇后联系感情的时间,都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皇后自然没有不许的,只叮嘱了宫人,好生伺候五公主,然后便让五公主带着秋菊冬梅走了。
等人走了,皇后忽又觉得饿了,顿时微微一笑,只觉肚中这孩子,真真是个顽皮的。
然后她便指着那碗燕窝粥道:“把燕窝粥拿来。”
春杏、夏荷是她指给五公主的,素来对她的命令令行禁止。可是这一次,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瘦弱的身子微微发着抖,并排跪在了皇后眼前。
皇后一怔,心头跳的越发厉害,只觉要有甚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去!先把门给本宫关好,让那些奴才互相监督,谁都不许靠近门两丈之内!”
春杏忙忙爬起来去把皇后的命令传了出去,然后把殿门给关上,最后才又重新跪到了皇后面前。
“你们两个如此,”皇后双目一瞪,“到底是有何话要说?还是这五公主送来的燕窝粥,有问题?”
春杏忙忙摇头,一脸恐惧:“不、不,这燕窝粥可是大补的。奴婢、奴婢听五公主说,这是她花了不少功夫,才找来的法子,让燕窝粥对孕妇尤其滋补。”
皇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微微松了口气。
可惜她这口气刚刚松完,就立时又被提了起来。
“可是,”春杏连话都不敢说了,连连磕头,直到把额头都磕出了血,还不肯停下,口中只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背主,合该千刀万剐!”
一旁的夏荷也连连磕头,口中说着和春杏一样的话。
皇后原本不肯信,可是瞧着春杏连额头都磕出了血,夏荷一脸的惶恐和害怕,不禁心中一跳,厉声道:“可是什么?说!”
春杏眼泪都流了下来,跪着转了个身子,朝着五公主居住的侧殿的方向一拜,尔后才转向皇后,道:“那燕窝虽是大补,可是,寻常人吃多了,尚且要虚不受补。娘娘肚子里还有一个,自不会虚不受补,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却会比寻常孕妇的孩子要大的多。这原也不是坏事,毕竟谁家都喜欢大胖儿子,孩子大了,身子健壮了,才能活得下来不是?然而奴婢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