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狗儿退出去后,朱樉才开口说道:“父亲能够幡然醒悟,我作为儿子由衷地替您感到高兴。”
朱樉老气横秋的语气,听的特别刺耳。
立即撩拨出了他心里的火气。
“你教训完老子,还敢学长辈的口吻。”
“你这小兔崽子,是存心要倒反天罡不成?”
朱樉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老头子,你现在膝下儿孙满堂。”
“你这个大家长,都不能带好老朱家的头。”
“后世子孙成不了国家栋梁,只能成为国之蠹虫。”
亲情是朱元璋永远的软肋,一提到儿孙。
即将步入晚年的朱元璋,语气软化了下来。
“咱让你们弟兄镇守边塞,就是怕将来重蹈赵宋的覆辙。”
“让子孙到边塞磨砺,不至于长于深宫之中,荒废了国家武备。”
不得不说,历史上的朱元璋设想的很美好。
只是他到死的时候,都没料到会有一对堪称孝子贤孙的模范叔侄,打破了他的一切构想。
朱元璋继续说道:“你说的对,咱是开国的老祖宗,要带好老朱家这个头。”
朱樉趁热打铁说道:“六年前在凤阳时,我跟你谈好的降等袭爵。”
“那件事,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一谈到这件事,朱元璋左右为难道:“这苛待子孙的事,咱怎么下得去手?”
朱元璋护犊子的性格,朱樉为之气结,语气不悦道:“那我哥为什么不做?”
“你哥性格宽厚仁慈,对骨肉兄弟他更加下不去手。”
朱元璋的话,直接让朱樉气乐了。“就我哥查办胡惟庸案的三个多月,每天都有官员拖到西市口排着队砍头。”
自从朱雄英去世以后,朱标整个人跟黑化了一样。
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刑部和大理寺提审涉案官员,然后下令拖去西市口问斩。
朱元璋撇撇嘴,轻蔑一笑道:
“你大哥跟咱相比,确实是心地善良。”
朱元璋说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毕竟朱标处死了三千多名官员,还不够他这个大魔王的零头。
老朱家的几个嫡子,历史上的老大朱标已经在三大案杀疯了。
老三朱棡在协办蓝玉案时,亲自带兵上门杀涉案功臣的全家。
老四朱棣不用说了,有明一代估计除了老朱,没人是他的对手。
老五朱橚十几岁,就亲手射死周王府校尉。
做为老朱家唯一的正常人,朱樉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跟这些亲人格格不入。
“钱袋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见到对面的二儿子,两眼无神,怔怔望着车顶。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朱元璋感到有些奇怪。
“你说清楚,谁他妈叫钱袋子?”
朱樉一听这名字就觉得跟凯子或者说大冤种,没什么区别。
朱元璋嘿嘿冷笑:“就容许你给咱的孙子,取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名?”
“你要是觉得害臊,大不了以后不当着外人叫你就是了。”
其他几个孙子的小名还好,就大孙子的狗娃。
朱元璋每次想起,总觉得特别刺耳。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朱樉很快做出决定,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父子俩相对无言,在车驾进入午门的时候。
朱元璋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你帮咱出个主意,怎么收复这江南一地的人心?”
“何必明知故问,父亲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朱元璋这种人中龙凤,要是想不出来办法才是怪事。
果然不出朱樉所料,朱元璋笑呵呵道:“咱这不是为了考校你吗?”
“学会包容,学会忍耐,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勇敢?”
“当然我说的是有限度的包容,跟有底线的忍耐。”
朱樉说的是一些后世的鸡汤文学,听在朱元璋的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咱其实一直都知道,有些做法是错的。”
“可是当你站在云巅之上时,才发现需要拉下脸的时候,往往是最难做到的。”
“因为这帝王一旦变成了凡人,就意味着跌落云端,粉身碎骨。”
朱元璋说完下了马车,朱樉在黄狗儿搀扶下跟在身后。
朱樉突然觉得有些话,不用一直藏着掖着。
站在月光下,他杵着拐杖说道:“千秋万岁名,不过是寂寞身后事。”
“儿子立的是一个成圣之志。”
朱元璋转过身,语气平淡道:“古往今来,能称之为圣人的。”
“一曰皇帝,二曰圣贤。”
“可古今帝王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而圣贤却如当空皓月,照亮着万古长夜。”
“你这孩子,打小就在学业上表现的平平无奇。”
“没有天资聪慧,你又如何成为圣人?”
面对亲爹的不看好,朱樉露齿笑道:“历代圣贤无非或立功、或立德、或立言,而永为万世景仰。”
“英雄来自凡人,圣贤同样来自凡人。”
“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