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看着自己腿上的那只手,也不知是哭够了还是怎的,竟真停住了眼泪。
她犹豫着,捏住了他的一根小指,下意识地摩擦着指腹:“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让继父得到教训,是她一直想做却又做不到的事。
沈方知垂下眼眸,少女的手指柔软,掌心温热,被摩擦的手指有些痒,不自觉的起了些别的心思。
他别开眼压下那点小躁动,看了下四周,除去地上的狼藉,屋子里还算干净。
或许是因为经常的打砸,没有过多的家具。
想起她进门前苍白的脸色,心下一沉。
“那个人经常这样吗?”
时苒身子一僵,点了点头。
这是她最难以启齿的黑暗,是她一切自卑的根源。
因为那个人,她这几年里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不敢主动跟人说话。
本就因为脸盲症内向的她,变得更加敏感自卑。
身旁的男人叹了口气,仰着头,把那只被包好的手举到眼前,挡住刺眼的灯光。
白色的纱布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看上去有些滑稽。
“要帮忙吗?”
闻言,少女转头看向他,捏着他手指的力道大了几分,轻眨了眼。
“什么?”
看她偏着头,眼里泪光灼灼,沈方知不免有些想笑:
“我好事做到底,免得你哪天又跑去自杀,那我不是白救了?”
时苒神色一暗,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人跳水救了她一命。
他是个好人,可好人通常没好报,就像周瑜安…
但今晚事发突然,继父被她带回来的人揍了一顿,今后妈妈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她低下头,思索良久:
“我没有能用来报答你的东西。”
她一无所有,虽不了解这个人,也知道他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
这人是年轻有为的天之骄子,而她只是个社会底层的蚂蚁。
即便心里万分不甘,也不得不承认。
正想着的时候,一只缠着纱布的手按在她的头顶,随后耳边传来男人的笑声。
“用身体偿还也可以。”
身体?
她闻言一愣,瞬间呆若木鸡,反应过来后,捏着他的手立马放开。
起身想要站起来,又被搂着小腹按在沙发上。
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男人的脸就在耳侧,仿佛一扭头就能亲上。
难不成这个人,跟程医生是一样的人?
果然,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看见她呆滞的表情,沈方知更有了逗她的心思。
“怎么了?不乐意?”
听出他话里的调笑,时苒心里一跳,她咬着唇,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男人俯下身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微微一愣。
她红着眼眶,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却没有一点声响。
这是被他吓哭了?他有这么可怕吗?
他突然觉得有些郁闷,松开按在她腰上的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
“逗你玩呢,我不喜欢太瘦的。”
抱着隔得疼。
况且这人虽然顶着二十岁的身体,却长了张十六七的脸,他可不是程淮那种变态。
话虽如此,他脑子里却莫名浮现起那天晚上,在湿透的白色衬衣下,盈盈一握的腰肢…
时苒擦掉眼泪,扭头看向他,不确定地问:“那你什么意思?”
沈方知没回她,又看了两眼手上的蝴蝶结,随后垂眼看向时苒。
“做个交易如何?我把那人弄走,你给我给当三年的免费劳动力。”
时苒眼睛一亮:“行!”
像是生怕他反悔,她趴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五年都行!”
只要能摆脱掉那个人,三年算什么?
况且她还不用担心毕业后的就业问题,这人的公司在她们学校可相当出名!
看她这不值钱的样子,沈方知又有些想笑:
“宁肯白干五年也不肯跟我?我有这么丑吗?”
“嗯?”她捏了捏袖子,“这是两码事…”
这人肯定不算丑,毕竟在学校论坛上,那么多女生向他表白。
“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身体明码标价。”
这是她仅有的自尊,这份自尊是无价的。
就像她也同样不愿意向季怀秋和程淮妥协一样!
在她这条看不见未来的人生轨迹里,这具身体是她唯一可以自己操控的东西。
想活就活,想死就死,随她自己。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沈方知举起那只完好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玩够了吗?”
“什么?”
玩…玩什么?
男人弹了下她脑门:“这只手,玩够了就下去给我开门。”
时苒又再次羞红了脸,连忙站起身,这才想起来,这人已经在她家待了很久了。
可听到他要走,不知怎么,好像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