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月,道路已经修筑到山脚下,虽然还没有上山,但其战略价值已经显露无疑。白起亲自在道上跑了趟车,即命司马靳率戍卒五千,放下武器,拿起农具,修路!司马靳爵公大夫,本只能率领一千人,但白起让司马靳以自己的佐事身份任职,领军五千,相当于公乘。
司马靳虽然年轻,却很会办事。他首先向芈戎报到,芈戎告诉他具体负责此事的是工曹张禄。张禄初逢司马靳,见他年轻,不免心中忖忖,以为是贵公子,难以相与。但相谈之下,顿成忘年。张禄和造作府的工匠按五千人计算了工程概算,司马靳一概不懂,只听明白需要自己做什么,直接用自己的印封了,转呈白起;白起直接批准。秦王当朝给予兵符,从武安君营中拨五千人修路。于是在司马靳的亲自协调下,五千人开始调动起来。而这之前,从工营调出的一百工兵已经随张禄前往施工地点。
越过泾水出山口的谷口县,就到了秦国过去祭天的祭坛好畤。从这里上山,就是周国最早的居住地豳。当初,古公亶父率领周人就是从这里下山,进入周原,开创了周朝八百年统治。现在秦军也是从这里上山进入豳,到达义渠。张禄他们所拟修筑的夯土路,也将从这里上山。
按张禄他们的算计,五百人其实很难对付高山深壑,在咸阳城外筑路,相当于打广告。第一批五千人才是首批到帐的风投,才是项目的正式启动。这里虽是山地,幸不险峻,且有泾水可以运输,粮秣、工具不致短缺。
张禄向工营的工兵们介绍了修筑的要领。这些人都有行军修路架桥的经验,只不过这一次工程量更大,工期更长,标准更高。了解了工程情况,工兵们拟定了工程所需,和云阳的刑徒使用耒耜不同,他们直接向府库申请了铁制的铫耨。当司马靳把五千人带到陇山脚下时,芈戎调集的一千铁制铫耨也随船运到。
和平原五百人用车运补给不同,山脚下的五千人补给主要用船水运。司马靳把营寨设在泾水河边,先调拨了最精锐的一千人在山脊上开挖。由于山地与平原不同,工程量更大,要清理出三步的道路,需要开挖更多土方,在进行工程概算时,张禄等是按每人每天二十步计算工程量。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山地修筑的难度和大兵团作战的复杂性:别的不说,每人开挖二十步,意味从头到尾,开挖的队伍要排出二万步,六十里还有余,当起点处人员已经收工时,最后一名工人可能还没有走到终点。
张禄不得不紧急调整了施工方案。千人分成两处营地,每人每天挖出宽三步,长六步的范围后,施工结束。然后越过前面一营,再建立一个营地;而前一个营地则由负责筛土的戍卒进入;筛土的戍卒完成任务前移后,夯土的各营依次进入营地,直到道路修筑完成。除了前五天外,依然以每天十里的速度向前延伸。
筑路大军刚刚上山,工程准备即将结束时,第二批轮换的戍卒随之进山;当二十天后迎回第一批戍卒时。道路已经翻山越岭,向前延伸到百里开外。而当第三批戍卒进入时,大部分道路已经修通。而这时,义渠内部人心惶惶,大家传言,一旦道路修通,秦军就要把义渠人全部杀光,把所有财物,连同女人和孩子全都运走。义渠王子、泾阳君、高陵君拼命解释,也没有任何用处。
第三批戍卒和道路前后脚进入义渠境内,预期中的大祸并未降临。
工程队与到期的戍卒一起从新修好的道路上离开了义渠。
武安君引着自己的二十乘随从,快速驱车从咸阳直驰入义渠,带来了秦王的教令:于义渠设义渠县。
工程队五千五百人回到咸阳,刑徒一律立功免罪,戍卒各赐一爵。他们还享有一项特权:他们所修筑的道路两侧,可以由他们带着自己的家庭,包括父母、妻儿、兄弟,优先挑选土地丰美的地方,进住定居开垦,三年免赋。
三四个月的时间,张禄就在野外,和戍卒们同吃同住。当戍卒们完成当天的施工后,他和造作府工匠以及工兵们,要将各什伍的旗帜拔出来,正确插在下一个施工的位置,引导戍卒进入工地。他们要监督工程质量,不合格的要返工。
司马靳是一名合格的参谋长,他总能精确地引导各部找到合适的营地,并把补给及时送到营地。工地上只保留五千人施工,另五百人负责后勤保障。损坏的铁器被及时回收、更换;回收的铁器送回府中,由秦国工匠回炉,重新打造新的农具。工程完成后,司马靳公乘的爵位是跑不了了。
从十一月开工,到三月春暖花开结束,在最冷的季节里,戍卒们克服了重重困难,战胜了风霜雨雪,完成了施工。百余人病死在施工过程中,因为各种过错,从打架斗殴,到施工质量不合格,共处死数十人,处死方式通常是用大石头砸碎头颅,或者直接推下悬崖峭壁。
造作府的工匠们被证明十分称职,他们没有任何仪器,只用手和眼就完成了施工路线的测量和设计。他们在工地上得到很好的保护。回到咸阳后,他们被从优叙功,好像会有跨级晋升。
施工管理中的体力活基本上由工兵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