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麻交谈之间,火堆旁的人叫道:“肉成,请唐叔分食!” 两只野兔听上去不少,三十人一分,每人其实没多少;更为困难的是,本来每人就没多少,还要分得均匀,让每人都能吃到大小差不多的一块,骨肉均停。这事就让唐叔给办成了。唐叔用小匕,三五下就神奇地将两只野兔分成了三十份,挑不出好坏来,每人都平等地得到一小块,连说兔肉难吃的芒公子也挑了一份放到口里,香甜地嚼起来,再不提姜梅的事,让一众唐氏对他很有改观。 借着取肉的机会,吕伯靠近麻三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吾观令尊于乡里得众望。” 麻三道:“家父虽得众望,实不及尤父;而乡里最得望者,太公也。太公年最长,寿六旬,而耳聪目明。事有疑难,多以咨之。” 吕伯道:“夜观座中一寿者,长须飘然,发尽白,默然少语,莫非太公乎?” 麻三道:“然也。言虽少,所言必中,深得众望。夜来得金,众长老皆不敢自专,共聚太公室而议定之,莫敢不从。” 吕伯道:“所议者何?” 麻三道:“此长老者所议,非鄙人所敢知也。” 吕伯道:“少时往拜,麻兄可引荐乎?” 麻三道:“此易事耳,又何敢辞!” 吕伯起身,又分别约了唐叔、曹包、芒须二公子,以及郭先生,少时同往拜太公;又请吕仲、郑安平引余众整顿器械、粮水等事,朝食毕,即往华阳城中。众人应喏。 一小块兔肉虽还不够塞牙缝,但众人也吃得心满意足。把手用衣襟擦了擦,吕伯一行即由麻三引领,往农舍而去。至舍前,麻三叫住一个小孩,问道:“太公觉否?” 小孩道:“正在堂上高坐。” 麻三道:“往言麻三引众客来拜。” 小孩蹦跳着进了一个柴门,吕伯一行在门外停下。少时,一名老者在一名壮年的搀扶下从室内出来,口中说道:“贵客光临,小老儿幸何如之!” 吕伯连忙上前见礼。太公将吕伯一行引进门内,道:“鄙野茅舍,甚陋,难待贵客。小老儿简慢,请贵客在庭中安坐。”先进去的那个小孩抱出一大张草席,铺在庭内地上,太公即请众人入坐。自己随手从檐下取过一张草席,自己坐下。那名壮年人立于老人身后。 坐定,吕伯开言道:“搅扰太公,心甚不安!” 太公回道:“鄙野陋室,怠慢贵客。若非三儿,如何得贵客上门。” 吕伯道:“太公容禀,鄙意请贵乡支粮车若干,不敢催促,敢能完备。” 太公道:“此事昨日里长等亦曾议过……”回头对那壮年道:“汝口齿伶俐,可详言之。” 那壮年道:“贵客以一金告粜与赁,里中不敢有误。夜来里长即与众长老聚于太公室,议得一金可当春秋二祭有余,遂定各家以入祭者给贵客,家各十石,鄙里十八家,共百八十石。里中有牛者三家,及其亲戚,可得辎车八乘,乘二夫,计十六人。连草秸,正好八乘。” 吕伯一听,知道了众长老算计着要将利益归于自己,不欲与他人分润,也不说破,道:“太公与里长等好画筹。里中不过十余室,却得粮百八十石,车八乘,正所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者也。” 壮年道:“忠信诚不敢当,贵客差使,不敢不尽力。”随转向麻三道:“三兄名下十石,公议由祖庙共承,以报三兄之德。” 麻三从席中坐起,道:“子孙何德,敢劳祖庙承担!” 太公道:“非三儿,何得以金祭祖乎!祖先得金祭,必祐家族儿孙满堂,衣食无忧。” 麻三一脸感恩,再三谢礼方坐下。 吕伯又道:“粮车劳太公下赐,不知何时可得。” 壮年道:“鄙里之车乘,即时可备;亲戚者,食后即往告——皆是长老至亲,当不贲事。至于粮草,可待车至,一言可定,不劳虑也。” 吕伯从怀中掏出一块一两许的小金饼,递到太公手中,道:“小子搅扰,春秋两祭,愿以祷祝。” 太公推辞道:“何以当得!夜来得先生所赐,已为有愧……” 吕伯硬将小金饼塞进太公手中,道:“告于社稷,福寿年康,愿太公勿辞。所求粮车,再三致意,必择于忠厚之家。” 太公将金饼纳入怀中,道:“得先生厚赐,必祷于社稷,神必福焉。粮车之事,愿先生勿虑,必安妥善贴。”又转向身边的壮年,道:“狗儿,赁车的事,尔与三儿商议妥贴,必得忠厚之家。”壮年人躬身应喏。坐中的麻三再次坐起,高声应喏。 吕伯见邑中之事再无障碍,闲谈几句,起身告辞,只留下麻三与狗儿等筹措粮车。 回到草房前的场地,一众人等已经从周边的农舍里借来三只陶釜,就于沟中取水,开始早炊。吕伯让人将麻三的粮袋送到太公那里去,让麻三就太公的火。狗儿道:“早炊而已,何以三兄为多,必得兄之粮!”几个推托一番,终于收下。事毕,数人按十人一伙,分别于各自的火堆边坐定。釜内不过是囊中的糇粮,加水煮软,再加些盐梅末,拌匀了,各取小匕,就于釜中舀食。食虽不精,好在热乎,人人吃得微微汗出,晚秋的寒意一扫而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食毕,吕伯分派了差事。武卒及郭、芒三人留草房休整,协助麻三整备粮车;吕氏兄弟领郑、须、曹及诸唐,同往华阳。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要在华阳城下办妥:百乘辎车以及华阳尉;三百石粮,麻邑虽已得百八十石,余下百二十石还需在城下筹措。 于路,诸人计划了整个过程:与车行打交道,由吕氏及唐叔为主;与华阳尉打交道,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