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梁西驿,须贾大夫通报进去,太子闻须贾大夫去而复返,知道必有变故,急急出迎。两下叙礼毕,揖入堂上。 须贾大夫故作神秘地对秦太子道:“臣往魏相府,请以方略,值魏相怒,斥从事‘奴辈’。臣徐徐问之,乃知秦已阴据垣与轵也。此秦背盟也。吾恐太子或不知,特来告知。”一面说,一面观察太子的神态。 果然,秦太子初闻须贾之言,颜色变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待须贾大夫说完,勉强平息自己的激动,道:“是则臣所未知也。大夫其详之。” 须贾大夫道:“或有误传,亦未可知。若果背盟,太子宜早为其备!臣未敢久也,愿以辞。安邑之事,愿太子早谋其策!” 秦太子道:“背盟之事,臣一无所闻,当系谣传!安邑之事,臣当谋诸大夫。” 须贾大夫摇手道:“非敢与闻,非敢与闻!今魏相怒,能息其怒,或其得利;吾恐将不利于太子。” 秦太子道:“若秦诚背盟,此身敢当鼎镬!” 须贾大夫道:“未至此也,未至此也。”匆匆而去。他已经清楚地知道,太子的确对此一无所知,所以纵然再加威胁,也敲诈不出什么来了。 须贾大夫走后,一众从事、家臣急忙围拢过来,一人道:“事何猝变!” 一人道:“如何保得太子金安?” 一人道:“愿太子早谋脱身之策!” 一人道:“臣等愿保太子潜出大梁。” 秦太子冷峻地扫了 冷然的一问,把大家镇住了,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冷场了片刻,一人道:“臣等闻魏将不利于太子,故敢进言也。” 秦太子道:“臣奉王命,为质于魏,今无王命,何以离之?” 一人道:“魏将不利于太子,太子宁立险地乎?” 秦太子道:“魏大夫以言辞动之,若吾等张皇,是坐秦背盟也。未敢闻也。”众人神色稍缓。 秦太子复问道:“诸卿旦夕打探,可得其情?轵城有何动静?” 一人答道:“臣等得之商旅,未闻轵城有异。今当细查之。” 秦太子道:“须贾大夫去而复返,其意为何?秦攻魏垣,乃在岁初,而轵未所闻也。今须贾大夫垣、轵并称,其间必有缘由。或于轵城有所为,亦未可知。吾等未知其详,擅行妄动,恐误国家大事!” 一人道:“太子,储君也,动关国本,不立危地。臣下妄作,置太子于险境,太子岂不自保?” 秦太子道:“王智虑周全,臣下岂敢妄作。以穰侯之势,武安之威,莫不尽忠竭力,河东岂得妄为!” 一人道:“非臣敢疑王也。然须贾猝然示警,亦未可忽也。” 秦太子道:“以要事星夜报咸阳可也。其要者,吾等众人务须安堵,各安其位,勿得惊慌。”随即问道:“驿边魏营,其有动静?” 一人报道:“未睹也。然巡哨已多,其势不可加也。” 秦太子道:“但未止吾以驿内,任由出入探访,必无他故。众其安之!”然后挥手让众人退出。 陪同太子入质大梁的最高爵位是一名五大夫。馆驿的一切日常事务都由他管理,三名公乘协助办理具体事宜。太子身边服侍起居的有三名姬妾,三名家僮。其他人虽然各有分工,其实都是全才。寻常到咸阳报告,都是轮流指派,并无特殊安排。但今天情况特殊,五大夫特别派了一名以行动迅捷著称的从事前往咸阳,再三叮嘱,一定要把魏国将对太子不利的消息传达过去。然后派十来个人四散到各集市街坊,专一打探轵城的动静。其余人重点关注大梁方向的动静以及周围魏军的动态,随时做好应变准备。 当魏齐向信陵君通报轵城的动静时,信陵君也吃了一惊。按理说,轵城有如此大的动静,他应该能够迅速得到消息才对。他一面安抚魏齐,让他不要匆忙行事,一面派出门客四出打探,甚至直往轵城。 一直到两天后,门客才逐渐回报,从洛阳得到的消息是,以前必须到安邑以粮易盐的交易,现在也可以在轵关完成了。而到轵城的人回来报告,轵城安逸如常,集市繁荣,并无刀兵迹象。由于不能公开身份,这名门客并没有面见轵城的官员。但他报回来一条消息:几个月来,秦人一直在轵城公开活动,招募流民到安邑;入冬后,秦人的活动少了,但移民并没有停止,只是改由轵城的吏卒来完成。由于流民减少,街头的治安似乎还有好转。 信陵君立即感到情况不对。秦人亲自到魏境招募流民,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相反,由于秦人不相信外人,更倾向于只留下土地,而赶走原住民。于是他再次派出大批门客前往轵城,并相机进入安邑,打探情况。 门客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