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齐、赵、燕偏远,固难伐也。秦之所伐,非魏即韩,势所必然。魏结好则伐韩,韩结好则伐魏,姑观其所献也。为魏所计,固当割南阳以亲秦,而驱秦伐韩可也!” 须贾心中暗笑,一上来就要魏割地!但却不说破,一脸苦情地道:“魏初河西,复献河东四百里,再献安邑,今复当何献?” 范雎道:“秦初得南阳,未得魏意。大夫其计之,能集三晋之力而复之,则速战。若未可,其献南阳乎?今秦初得诸邑,未得其便,魏示之无复取之意,秦必德之。稍迟则秦已定之,则无以为德也!” 须贾道:“范叔为魏谋,吾亦不敢欺叔。南阳,边邑也,魏并无复取之意。然未可明示于口,奈何?” 范雎道:“大夫其观之,魏权臣之欲与秦战者谁?欲与秦和者谁?” 须贾道:“魏无力复南阳,晋鄙将军尽知之,魏相魏齐亦知之。惟信陵君近得侯嬴之助,力主合纵以抗秦!” 范雎道:“侯嬴何士?” 须贾似乎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范雎,道:“侯氏,故魏夷门卫,信陵君以其贤,收之门下,以师礼待之!” 范雎道:“侯氏意欲何为?” 须贾道:“侯氏为君上设计,非臣所能知也。闻其以南阳当天下之要,不可失也。” 范雎道:“彼将以何策复之?” 须贾道:“不过合三晋之力以取之。” 范雎道:“信陵君行之奈何?” 须贾道:“未知也。” 范雎道:“秦出轵道,断韩为三,韩惊惶难安,恐无能为也。必助魏者,其赵乎?” 须贾道:“据臣所知,韩虽惊恐,而主合纵最力,盖惧也!” 范雎道:“韩力不能逮,无能为也。但以魏、赵为先,韩必后也。魏未可为彼所算。” 须贾道:“诚哉范叔之言也。故王力主与秦和,乃遣臣使于秦,以示无战意!” 范雎道:“臣但言大夫使于秦也,乃示魏王无战意,而固魏秦之盟也。可乎?” 须贾道:“愿秦尽释魏之憾,勿以魏为事也。” 范雎道:“非以兴戎,而执玉帛,国之幸也,民之幸也。大夫功在天下。臣谨奉之!当报主人翁,以通于张相也。” 须贾道:“吾马病,车轴折,难出也。奈何?” 范睢道:“愿为君借大车驷马於主人翁。” 须贾道:“微范叔,吾何以通王命?” 鼎簋皆尽,范雎再三拜谢辞出。 须贾将范雎送出馆驿,目送他渐渐远去,心中惴惴不安。他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秦相把事情谈妥。他不禁为自己的急智感到自豪,但也好奇,张禄将如何在他面前恢复自己秦相的真面目呢?他想着,一旦范雎明言自己就是秦相张禄,自己一定要把礼节做到极致,惶恐做到极致,断不可有一丝倨傲的神情。 离开馆驿,张禄没有回府,而是进入楚太子的宫中,求见黄歇。黄歇似乎早就在等他,陪于一旁的有车右先生和芒申,太子和秦王女坐在中间。今年秦王女被晋为公主。华阳君则上书,愿意让出自己在华阳的封邑,封楚王女为华阳夫人。秦王已经把这件文书发下群臣议论。这自然只是走走样子,一定会得到一致同意,并很快完成。 张禄没有换装,就穿着那件绨袍入宫。他先向太子和公主行了礼,再与黄歇等见礼,大家回礼后,请张禄客位就坐。 张禄向黄歇介绍了自己微服见须贾的经过,黄歇很关注地听着。等张禄说完,黄歇道:“中大夫已知范叔即秦相,惟不言明,仍通其意!” 张禄道:“须贾所言,得其实否?” 黄歇道:“彼所言者,乃对秦相者也;实与不实,惟在秦相。” 张禄道:“侯兄已为信陵君辟为门人,以师礼待之。彼亦当为魏谋耳。” 黄歇道:“汝三子,同出一门,而侯子最长。今一为魏,一为秦,一为楚,盖天也。” 张禄道:“昔苏子之入齐也,侯兄随之,吾二人皆幼而在燕……世事难料,一至此也!” 黄歇道:“侯子必说信陵君而取南阳,信陵君其听乎?” 张禄道:“信陵君纵听,魏无力,亦徒呼奈何耳!” 黄歇道:“三晋若无出,则南阳定矣!复以其道收魏,则韩与赵皆胆寒,必有可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