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茗抬起头,胆怯的看向弘历。抿唇:“奴婢不懂到底该如何做,只是,奴婢想,若是有一天有人想要奴婢的命,那奴婢一定要狠狠地磋磨他,不让他翻身才好。”
弘历只觉得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头:“何意?”
雪茗深呼吸一口气,飞快的脱口而出。“奴婢雍正年间一直在宫中伺候,听闻景仁宫娘娘曾用一碗绿豆汤意图毒杀皇上,不知可有此事?您是九五至尊,怎么能尊曾经想害您的人为太后呢?依奴婢看,提议此事的人,求情的人,就该拖出去,狠狠地打板子!都觉得景仁宫娘娘罪不至此,可谁又为皇上想过呢?”
雪茗怎么会放过给青樱上眼药的好机会,她说完,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奴婢失言了,皇上恕罪。”
弘历只觉得耳边好似响起一声振聋发聩的钟声,狠狠敲在他的心上,让他惊的说不出话来。
是啊,景仁宫那位想要他的命啊!他怎么就像彻底忘了这件事似的?
眼前的迷雾被渐渐拨开,弘历只觉得身上一道无形的枷锁突然解开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他是天子,天子一言既出,那便是金科玉律,更改不得的。想起这些日子他被前朝的大臣拿孝道逼着,又被太后青樱逼着,弘历只觉得火气噌噌的上涨。
“你说的很好,一点也不错。”弘历一挥手,进忠立刻福至心灵,上前扶起雪茗,不着痕迹的勾了勾雪茗的手心。
“朕是天子,这些人不为朕着想,一个劲儿的逼着朕,确实该狠狠地打板子。”
弘历好心情的囫囵了一下光洁的额头,“进忠,拟旨,景仁宫娘娘残害皇嗣,依先帝遗旨,废为庶人迁至承德离宫,死后不得入皇陵,与先帝死生不复相见!晓谕六宫。”
“嗻!”
雪茗垂眸,眼中划过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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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的旨意砸的前朝后宫头昏眼花,一石激起千层浪。
雪茗拨弄着花插,深藏功与名。
“你胆子也太大了,那种话也是能说的吗?”毓瑚听了前因后果,止不住的担心。
“皇上是高兴了,可要是被其他人知晓,你就麻烦了。”毓瑚口中的其他人,自然就是青樱。毕竟这事,唯一牵扯的就是青樱的利益。
雪茗柔柔一笑,“可皇上问了,我也不敢欺瞒啊?”雪茗看着毓瑚,无奈的撇撇嘴。“干娘,宫里的人都说皇上和青主子是青梅竹马,可皇上,又怎么会和想杀他的人的侄女做青梅竹马呢?”
“呃···”毓瑚罕见的被雪茗问的愣在那,随即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不许编排主子!”
雪茗挑挑眉,听话的闭上嘴。
······
“王公公,今日好些了吗?”
光线暗沉的庑房,白皙的手指撩开帘子 ,藏蓝色的蟒袍衬得身姿更加稳重挺拔。无端带着一股子贵气,让王钦莫名的自惭形秽。
“王公公怎么一直盯着我?”进忠眨眨眼,一脸的纯良。
王钦怀疑的放下药碗,冷笑一声:“没事儿,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进忠朝王钦恭敬的打了个千儿,眼底几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暗芒,温声开口。
“公公在病中,奴才自然要时时探望了。”
王钦轻哼一声,“你倒是有心,这几日李玉那个小杂碎没起什么幺蛾子吧?”
“师傅一直都本分做事,没什么动静。”
王钦自以为进忠救了自己,又对自己格外关心。是为了和李玉争养心殿副总管的位子,他和李玉一向不对付,也乐意看李玉的徒弟对自己讨好谄媚。
所以才和皇上进言,提拔了进忠和李玉互相制衡。这样他病好以后,才能继续稳坐养心殿总管的位置。
“继续给本公公盯着,还有雪茗那个小贱人!”提起雪茗,王钦眼里带着怨毒的恨意。
“等本公公养好了身子,一定让她好看!到时候,你帮着我除了他们,你就是养心殿唯一的副总管,知道了吗?”王钦拍着进忠的肩膀,可憎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进忠脸上的冷意转瞬即逝,陪着王钦笑了起来。
“是,奴才知道。”
副总管?进忠心里冷笑,他要的可从来不是什么副总管,而是总管呀……
巧士冠掩下冰冷刺骨的眼神,进忠余光盯着王钦。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一般虎视眈眈,只等时机一到就会狠狠的将他缠绕窒息。
…………
“雪茗姑娘。”
李玉带着人办差事,迎面就遇见了下值的雪茗,点头示意。
“李玉公公。”
雪茗提灯行了一礼,微笑的看着李玉。
“李公公脚步匆匆的,这是打哪来啊?”
精致玉华的小脸上满是清冷娴雅,李玉被晃了眼。想着养心殿的传言,微微愣神。
雪茗姑娘是一等一的和善,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也从来没有因为太监的残缺而看不起谁,谁不道一声菩萨心肠?
“刚从太后宫里回来,正要去给皇上复命呢。”
雪茗颔首:“既如此,雪茗就不耽搁公公办正事了。”
在雪茗眼里,人只有有用与无用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