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缓缓地飘落在苏箬面颊上。
血红却柔软的,樱花花瓣。天花板上攀附的人头长发上带了樱花花瓣,此刻飘下来,苏箬做出了一个好像并没有什么用的判断,这个人头是从花园里回来的,它也许经常会在这个宅子里,还有村子的其他地方游荡。而苏箬现在更为之惊讶的是,这颗人头的躯体——或者说,不完全是躯体,就像许多畸形的瘤汇集在一起,像串丑陋的葡萄,直接长在脖颈下面,看起来格外怪异甚至恶心,苏箬想象不到这颗头要怎么在天花板上爬来爬去。
她依然维持仰头的姿势,望着那张灰色的脸。很多事情忽然串了起来,又有很多谜团霎时浮现在苏箬的心中。村里那些来不及搬走而死去的人,树枝上悬挂的灯笼和头颅,早无人迹的村庄中升起袅袅炊烟,石川沙罗的妹妹,还有所谓“失控”……
尽管这张女鬼的脸被头发遮挡了大半,苏箬依然能猜出来,她应当就是这个房间照片中的人——石川沙罗的妹妹,鬼宅的女主人。苏箬从她露出的那只眼睛中看到了无尽的怨恨和痛楚,就像窗外的火海地狱一般,可怕的绝望如烈火焚身,无路可逃。
苏箬咬紧了嘴唇,紧紧盯着这所谓的女主人,一点点向门外挪动着脚步。走廊中壁灯灯光透过门扇上的纸,苏箬看清楚了头下面那些肉瘤一样的东西,都是一个一个的头颅,有的五官还隐约可辨,有的却退化成模糊的一团。那些死去的人失去的头颅都在这里吗?苏箬想,它们构成这个女主人如此可怖的躯体?
“あ……あ……”人头张开嘴,发出含混的声音,其中似乎还掺着一些尖锐的刮蹭声,类似于尖锐的铁片从木梁上划过去。苏箬猛地睁大了眼睛,她明白为什么那个西装男和高中女生死前,会有那么多的鲜血溅在雪白的窗纸上。
时间过得那么快,又过得那么慢。苏箬的瞳孔急速缩小,眼中清楚地映出人头可怖的脸。
连一秒钟都不到,一道寒光便砉然而至,如同闪电般迅疾无形,苏箬意识到那是从天花板上飞下来的刀光,精准且凌厉,像是用机械准确瞄准后投掷的。苏箬知道她应该回身躲避,但她身体反应的速度却远远跟不上刃影,眼看白光就斩向苏箬的脖颈,忽然哐当一声巨响,有个东西在苏箬眼前晃了一下,截住了那道白光,紧接着锋利的长|刀掉落到了地上,那声音并不大,却震得仿佛整座房子都摇晃了起来。
苏箬后退了一步,她的身体摇晃,但及时稳住自己没有摔倒。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有一只灰白的手从肩膀后伸出来,挡住了直冲自己而来的刀刃,将这把刀拨到了地上。那是谁的手?
苏箬来不及回头看,她在天花板上的头颅再度行动之前,扑上去将那把长|刀捡了起来。
刀柄冰凉,刀锋如霜,这是石川沙罗的那把武|士|刀。她对着空气用力挥了一下,刀刃划开空气,发出破风的咻咻声。天花板上的人头死死盯着她,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两“人”隔着两米多的垂直距离对峙。
这时候,苏箬才有工夫去回想刚才救了她的那只灰白色的手。在她攀上窗框时,也是有股力量将她拽回了屋子里。那会是谁在帮她?姬遥莘吗?那么姬遥莘为什么又不出现,难道为了营造所谓的神秘感,好继续让苏箬产生恐惧?或者是良心发现的娜娜一直在暗中帮她?不是吧……
苏箬忽然回忆起很久之前,那时在雪山上的时候,她在娜娜遇难的地方收到吴德的短信,吴德说“她来了”,然后苏箬就发现她的肩膀也搭了一只灰白的手。莫非从那时起,这只人手就跟着她?苏箬当时以为那手是娜娜在吓唬她,后来回过头之后和吴德的鬼脸亲密接触,所以她一直认为鬼手是娜娜或者吴德的,也许现在看来,二者都不是。
天花板上的人头稍微动了一下,苏箬慌忙用刀尖遥遥指着它。这个怪物虽然用这把刀杀人,但它也忌惮这把刀,苏箬握紧了刀柄,她看到刀刃如镜面样光滑,水洗般森寒,心里一动。
她握着刀,轻轻向上抬,直到刀尖指向了天花板,然后苏箬略微一转,使得光滑的刀刃清楚映出自己身后情景,就像一面狭窄的镜子。
苏箬从刀刃中看到自己的半边脸和肩膀,还有身后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应该是女人,因为苏箬看到她有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其实也并不用非要看清楚她的脸,苏箬知道她是谁。
苏笠。
她疑惑为什么自己都死了还见不到苏笠,原来苏笠一直都在她的身后。苏笠还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就像她生前一样。
正当苏箬站在原地感慨万千的时候,天花板上的人头动了起来,对方乱糟糟的头发貌似在刚才苏箬出神的读条时间里长出了很长,此刻变得有生命了一般,狰狞挥动着,向苏箬这边卷来。它的目标不是苏箬,而是那把刀。
长发发梢缠上了刀尖,苏箬连忙用力握住刀柄向反方向拉去,避免刀脱手,和头发角力着。那种感觉跟现在正和贞子搏斗一样,说不出奇怪的感觉,苏箬觉得有些感光上的恶心,但她不觉得害怕,因为苏笠站在她的身后。
苏箬一步步往后退着,那颗人头也在天花板上移动,头发卷在刀刃上缠成了死结,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