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从香梅园出来,走了没几步,就看见男人站在路口。
或是说,等着。
那件事还没说清楚,既然她提了,林霁就不能装不知道。
“累吗?”
林钰已经回院里休息过,还用了晚膳。
今天一路都是被人背着、抬着下来的,她自然不如林霁累,也听出他想和自己谈谈,故而答了“不累”。
天色已然暗下来,林霁说:“把衣裳披好。”
青黛便上前,给林钰披了衣裳。
“我会送她回去。”
言外之意是,不要跟着了。
青黛去看林钰的意思。
想着他今日并未饮酒,很清醒,应当不会乱来,林钰便点了点头。
留下两人结伴而行,男人开口第一句说的是:“你拒了沈涟的婚事。”
“嗯。”林钰应得不咸不淡。
“为何?”
“你不是也拒绝过程可嘉吗?”她不答反问。
身侧人许久未作答,林钰也并不意外。
他就是个闷书篓子。
会读书,会写文章,唯独不会说自己在想什么。
正当她要直入正题,耳中却忽然传入一句:“因为不喜欢。”
林霁说:“我只想娶心悦之人为妻,一生一世,只此一人。”
原来他不止会做文章。
冷清的嗓音说起这些情话,也是格外动听的。
不过对着自己说,属实有些暴殄天物了,毕竟晚迎不在场。
“我也是,”她漫不经心地应和着,“我也只想嫁给,我喜欢的人。”
两人走到了园子里的池塘边,林钰记得那条回廊,尽头处,林霁曾与人亲昵相拥。
脚步打了转,没想再往前走。
身侧林霁忽而问:“你有心上人了吗?”
少女脚步一定。
有吗?
经过山上许晋宣的一通开解,她觉得眼下并不能说有。
她是喜欢鸣渊,却没有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嫁给他。
因而她只说:“这与你无关吧。”
她随人走出来,分明不是为了这些事。
“怎会无关呢。”
而男子慨叹一声,嗓音浮在夜色里,不仔细听更像自言自语。
沈涟是个好人,不出意外,将来也会是女子贴心的夫君。
身为他的至交好友、十年同窗,林霁心知肚明。
可当他对林钰表现出些许倾慕时,林霁没有高兴,反而生出了一阵畏惧。
流水听琴,知音相会。
他怕林钰真的喜欢上沈涟。
因而心胸狭隘地,阻止了两人本该有的第一次会面。
沈太师送来红珊瑚那日,他在厅堂里默不作声,却实在想了许多许多。
论样貌,自己绝不输他。
论功绩,自己是状元郎,而他只是三甲进士。
论门第……从前旁人不是都说,林钰会嫁给自己吗?
可昏黑的库房里,林钰问,你是谁。
似石子丢入湖面,泛起千层涟漪。
他开不了口,因为身份是兄长。
又要如何解释,从她坠地那一刻起,自己就没把她当成妹妹。
“阿钰。”
这声唤得林钰浑身一凛。
她揪紧披着的外衫,潜意识不想听他说下去。
故而打断他问:“你还要闲扯多久?”
“林霁,那天夜里是你对吧。”
她已经笃定了,并且觉得他逃避的态度很可耻。
“我知道这种事,你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就想遮掩起来。可你想过我吗?”
“清白对女子很要紧,我会害怕,会因为这件事彻夜难眠。”
林钰自认看清了,他就是不想提起,因为那夜的亲吻并非出于本愿,因为两人兄妹的关系难以启齿。
故而就算面对面站着,也很难把事情掰开揉碎了讲。
“我就问你,是喝了酒的缘故吗?”
她不想知道细则了,只要他承认那件事是意外,只要他守口如瓶,自己这边也能过去。
不多久,林霁答了:“是。”
“好,那我们都把他忘了,还是和从前一样。”
“从前?”
“你毕竟也帮过我许多回,不管你喜欢谁,只要你不帮衬她来害我,我们就继续做一对并不亲近的兄妹。”
她自认足够贴心了,主动翻篇,主动把关系按回原位。
虽然一想到他和晚迎的事还是会很膈应,可在自己彻底解决晚迎之前,“和从前一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可对面男人竟说:“你从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夜里昏暗,哪怕他手里提了灯,林钰仍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什么意思?
难道非要自己傻傻追在他屁股后头,捧着他,敬着他,他才能满意吗?
“你不要太过分了。”
水池边有些凉,一如两人之间的气氛。
林钰不想和他说下去,正要动身离开,手中攥了许久的物件又提醒她。
“这是先前承诺你的平安符,”她掌心朝上,将东西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