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面庞赤红得近乎要滴出血来,眼神飘忽不定,只听女子连忙解释:“我那是权宜之计,想要用身份迷惑他,这样他也不敢…不敢……”
“我知道了。”
谢识琅眼睑颤动了两下,声音很低:“下回、下回别这样说了,对自己名节不好。”
谢希暮看对方的模样怔了下。
若是先前这种情况,只怕谢识琅是要斥责她的,可如今这表情,她却只看出了几分不自然。
真是反常。
“你不是还说,谢识琅视你如命吗?”木头没听见两人在嘟囔什么,扬声道:“谢大姑娘,我还专门来给你报仇雪恨,你该不会是坑我吧?”
谢识琅听到前半句话,嘴角也禁不住上挑了些,余光小心翼翼瞥了瞥同样尴尬的谢希暮,回首看向院子里的木头时,模样又重新淡漠起来。
“你险些伤了她。”
木头领略到不是谢希暮说的那回事后,连连摆手,“丞相大人,我、我绝对没有碰你的女人半根手指头,都是那个明慧郡主指使我的。”
那日木头从山神庙下来,瞧见有人从悬崖上掉下来,还以为谢希暮最终没有逃过一劫,后来回京后又听说明慧已经死了。
他也是烂命一条,本想给谢希暮报仇后便自我了断,没想到谢希暮竟然没死。
“小叔叔,他的确放了我,而且他还是阿花和石头的亲人,他们帮咱们在先,不如放了他吧。”谢希暮提议。
谢识琅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尤其是对谢希暮有过歪念头的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可求情的是他的小姑娘,他便总是会让自己的底线再低一些。
“你在何处谋生?”
谢识琅睨向木头,后者忙道:“本来是码头上做工的,没想到我们老板跑了,钱也没得一分,我这才想当草寇。”
“苦活可做得?”
木头连忙点头,“只要有银子赚,什么都做得。”
谢识琅看向阿梁,“将他送去城防校尉那儿,将底子洗干净,日后投军。”
木头已经做了草寇,没想到谢识琅还会给他投军的机会,连忙跪地给他磕了几个响亮的头,“多谢丞相大人。”
阿梁带着人走后,谢希暮这才觉得气氛缓和了些,方才木头说的那番话实在是惊为天人,就算是先前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她也没想过,还能让谢识琅听见。
“既然大了肚子,久站不好。”
男子语气平稳,若细看才能觉出眸底稀薄的促狭,令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羞赧道:“你调笑我。”
“不是你先占我便宜的?”谢识琅好笑地看着她,没忍住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
这动作放在先前不稀奇,可自打祠堂他逼问她的心思起,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主动地靠近她了。
此时他倾身弯腰,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很近,她正好抬眼,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好像有噼里啪啦的火星子缠绵交错。
叫人心慌得不能自己。
“……”
二人都愣住了,可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院外恰好传来一阵脚步声,谢识琅这才假装无事地直起身子,佯装风轻云淡,实际耳根子都红得发紫。
“家主,方才宫里来信,说今日是贵妃娘娘生辰,因为宫中多事端,便只请了几家重臣进宫,娘娘特意嘱咐让您也带着两个姑娘一块进去热闹热闹。”是门房小厮来禀报。
谢识琅闻言嗯了声,“我知道了。”
“还有。”门房小厮继续道:“老族长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话要同您说。”
谢识琅看向谢希暮,“你…先去梳妆,待会儿进宫。”
谢希暮也不知道谢端远要同他说什么,点头应声后便退出了明理院。
谢端远病愈后屋子里还是一股子经久不散的药味,谢识琅入内,老人才从书案边抬首,静静地打量对方。
“从祖父身子好些了吗?”
谢识琅神情生来比旁人淡漠三分,故而即便是关怀的话,到他嘴里都少了些温度。
“昨夜,是你去接谢希暮回家的?”谢端远没答他的话,反而抛了另一个问题过来。
谢识琅没否认,“是,昨夜她喝醉了,我去接她回来。”
“得亏她是喝醉了,不然,我一定会将她逐出谢家。”谢端远满头华发,眼尾堆积的皱纹随着眼皮颤动上下起伏,坐在桌案前亦是森严庄重,手指头不受控制的哆嗦。
谢识琅闻之一顿,缓缓看向老人家,“从祖父这是何意?”
“何意?”
谢端远紧紧合上眼,深呼吸两口气后,还是没忍住抓起镇纸砸向屋中那人。
谢识琅没躲,任由镇纸狠狠砸在了胸骨上,身子微微晃动后,才稍微确信地望向谢端远,“您瞧见了。”
“你还知道我瞧见了你做的那丑事?”
谢端远脸色涨红,指着他,亦如先前所做噩梦中的父兄,恨不得戳着他的脊梁骨,凶恶非常。
“谢识琅,你是谢家家主!那是你亲手养大的侄女,你怎么能……”
谢端远重重喘气,喉道传出狂风席卷后的沙沙声,模样痛心疾首,“她喝醉了,难道你也喝醉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