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暮闻言蹙紧了眉,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男子,谢识琅倒像是早有准备,垂首,“臣知罪。”
青年瞒也不瞒,就这样直白地承认了此事,赵启一口气堵在胸腔内不上不下。
“你说你知罪,那你倒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谢识琅清声:“臣得知汪帆是叛贼后,下令让河间府处死汪帆,未曾事先知会官家,这是大罪。”
说着,青年撩开袍子,跪在了赵启跟前。
眼前的青年是赵启亲眼看着长大的,这样跪在他面前,他如何会不动容,深吸一口气,“你知道的,朕介意的不是这个。”
赵启真正在意的,不是谢识琅僭越之举,而是河间府的消息为何会先知会谢识琅,再传到他面前。
赵家人才是皇室,才是天下之主。
而谢家的确是从龙之功,谢识琅也年纪轻轻坐到了丞相之位。
可这并不能代表臣子能够仰仗这个年轻人,胜过仰仗于他。
赵家有他这个皇帝,还有赵玥、赵昇两个皇子。
河间府战事不先禀报给他,而是知会谢识琅,并且听从谢识琅的意思。
其中深意,赵启不敢深究,也真心不愿意深究。
但事情就是发生了。
他作为皇帝,必须得站在至高之位上,审判眼下这个年轻人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官家,河间府张木,是臣培养出来的。”
谢识琅垂眼,“张木年纪轻轻,得臣的教导,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发现汪帆的心思后,才第一时间禀告了臣。
而汪帆与北齐来往甚深,臣担忧来不及同官家朝臣商议,汪帆便会率领北贼攻破河间府,事情迫在眉睫,臣才会下令,让张木动手杀人。”
“……”
“……”
大殿内一片寂静,阒然无声,谢希暮看向男子,他仍旧保持着跪姿,脊背挺得笔直。
而赵启眉眼里滚动的暗色,也让人揣摩不清。
“是真的事情迫在眉睫。”
赵启眯起眼,“还是谢卿觉得朕老了。”
坐在一旁的张贵妃闻言拧紧了眉头,心跳都跟着加快了许多。
太后久病,脸色也不如往日红润,一双老目缓缓转动,落在这对年轻夫妇身上。
“皇帝,你这话说得太重了。”
谢识琅垂着首,面不改色,“臣没有这个意思。”
赵启深深看了谢识琅很久,随即才对太后说:“母后,儿子只是想问清楚,不想让朕和十郎之间留下芥蒂。”
太后看了眼谢希暮,而后视线才缓缓落在谢识琅身上,“十郎这些年来为国为民,哀家都看在了眼里,不过是一时着急,
才没按照章程办事,哀家知道,十郎肯定不是故意的。”
谢识琅平声:“多谢太后相信臣。”
赵启深吸一口气,又叹了口出来:“罢了,你连你媳妇儿都带来了,还跪着做什么,别让她瞧着,以为朕为难你。”
谢希暮柔声:“多谢官家不记怪夫君。”
她走上前,将谢识琅扶起来,只听太后说:“哀家病了这些时日,许久不见你们夫妇了,方才没用什么饭,不如随哀家一起回慈宁宫吃顿饭。”
赵启看了眼自己母亲,知道对方的意思,于是抬手,“你们去吧。”
慈宁宫内仍是老样子,谢希暮迈进门槛,嗅见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先前她还以为太后是在装病,没想到还真是病了。
“炀儿失踪不见,十郎最近可寻到了消息?”
太后让人布菜后,坐在饭桌前,犹如慈爱长辈,替谢识琅两夫妇夹菜。
谢识琅顿了下,“臣的人还在寻找端王殿下的行踪。”
太后闻言苦笑,“他们都不大关心炀儿,哀家却是真心希望他回来的,
这些时日,哀家能起身,都会去佛堂里拜一拜,保佑哀家这几个子孙平平安安,也保佑十郎和…你夫人顺遂康健。”
谢希暮闻言,只随着男子一同说了声谢谢,神色淡淡的,倒是不太感兴趣。
“太后前阵子派到兖州的川红卫军,臣等他们伤好了,会安全送到太后身边。”谢识琅看向老妇,“多谢太后保护我们。”
太后神色略动,下意识看向谢希暮。
女子身形微晃,却没说什么。
“你去兖州,哀家心里担忧,实在是害怕有人伤了你,所以让手下人去保护你。”
太后这话是看着谢识琅说的,“希望你别怪哀家,以为哀家是监视你。”
谢识琅摇头,“太后慈爱,待十郎如亲孙儿,十郎感激不尽,如何会责怪太后。”
“……”
太后扯了下嘴角,“今日皇帝并非是怀疑你,只是如今局势纷扰,他有些不安,你也别怪他。”
谢识琅这回倒是没说话,只微微颔首。
“只是汪帆是兵部尚书,兵部先前都是昇儿的人,只怕这回,皇帝要将疑心放在昇儿身上了。”太后深吸一口气,心里又如何不愁闷。
她不像赵启,一颗心全放在皇位上,她重视血脉,也重视亲缘,所以才会在清楚谢希暮做的那些事后,仍然担心这个孙女,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