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皎从小便生得唇红齿白,五官精致,人人都道她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可她见萧时煜第一眼,才知道何为美绝人寰。
且那年他还是十岁出头的少年,尚未完全长开。
他立于桃花树下。
与一只山间鹂鸟对话。
听得她的脚步,他侧眸朝她望来。
那一眼,净如流云漓彩,直直望进了她心里。
彼时她还是个稚儿,不懂何为心悦情爱。
但她知,她此生都不会忘记桃花树下那位少年郎。
白衣翩翩,一眼万年。
可谁又曾料到,他是皇子之尊。
莫说明家已然落败,便是当年的明家——也绝对出不了一位皇子正妃。
所以,她不怨他。
他能使帝王与宁妃松口,让她为皇子侧妃,让她与正妃同一日被娶进门,已是他能为她争取的,最大的颜面、与殊荣。
“也是。”萧时煜轻笑,缓缓松开她,凝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我还是愿意当这个皇子,与皎皎相遇。”
明皎莞尔一笑。
虽不知此情能有多久,但此刻他是真心的。
她心领了。
“皎皎,我母妃……可为难你了?”萧时煜拿指腹轻摩她光滑细嫩的脸颊,哑声问道。
明皎一怔:“殿下,何出此言?”
她到底是神医之徒,虽无显赫家世,却擅制药、能医人。
莫说宁妃,便是帝王,也待她礼遇三分,并不会为难于她。
不过是些话里话外的敲打罢了。
“在皎皎心里,我母妃,不至于大过我的份量罢?”萧时煜忍着唐突佳人的念头,手指轻轻抚过她殷红唇瓣,“从皎皎松口同意嫁我为侧妃那一刻,我便知皎皎定是被母妃为难了。”
明皎微微咬唇。
在她的严令下,除她之外唯一知道她亡母遗命的碧桃,并不敢将此事告知萧时煜。
她自然也未曾说过。
原本是与萧时煜青梅竹马,他身边无二色,她觉着无甚必要提起毒誓。
后来他恢复皇子身份,她便更是不会说出毒誓内容,让他为难了。
她本打算,陪他一阵子,便悄无声息离开京城的。
不料宁妃却手握她哥哥的下落……
但如今,事已至此,难不成她还要跟他说出真相,惹怒宁妃么?
事关明家最后一条血脉,她不敢冒险。
且圣旨已下,婚事已定。
容不得她反悔了。
只要她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边,不让他继续闹腾,宁妃自会将她哥哥的下落告知。
宁妃就这么一个儿子,疼若眼珠子,既不愿他伤心,也不愿他折了皇子尊贵。
她深谙宁妃心思。
明皎思及此,便浅笑道:“也不算为难……只是推心置腹,说了一些体己话。宁妃娘娘说,她也不是陛下正妻,可如今陛下不还是越过了皇后娘娘,疼爱于她,还欲立殿下为储君。”
萧时煜深邃的清眸在明皎脸上略顿,若有似无的恼意,一闪而过。
母妃也道是无事,只是将她说通了。
他不信。
于前几日夜里抓了母妃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严刑拷打逼问,也未曾有什么结果。
如今,眼看婚期只剩三日,他终是按捺不住,前来问她。
他是不愿问她的。
她应对他无隐瞒才是。
何故要他亲口来问?
可事实却是……他亲口问了,她依旧瞒着他。
进京不过短短三月,为何她与他仿佛有了隔阂?
他不喜。
不喜如此。
“殿下,你无须疑虑,我断不会委屈自己。”明皎到底长伴萧时煜身侧,焉能看不出他那丝恼意?
她轻抚他心口,弯唇浅笑:“我仍是不愿当妾,但我亦舍不得殿下为难。我知殿下已做到最大努力,我也心疼殿下呀。”
“不是妾。”萧时煜一把将她揽过,头一回孟浪将她放在腿上,结实的铁臂勾着她的腰,“在我心里,皎皎是我唯一的妻。假以时日,我手握大权,自当替皎皎正名。”
那也不是原配了。
且我毒誓已破。
明皎心想。
不过,她并未打击男人的热忱,轻轻把脸颊贴在了他颈窝里,“嗯,我信殿下。”
三日后便是成婚之日,两人头一回靠得这般近。
心爱之人在怀,萧时煜很快浑身紧绷,呼吸微乱。
他轻咳一声,起身将明皎扶稳,两人身躯得以分开。
“皎皎,我三日之后便来娶你,你等我三日。”萧时煜未曾孟浪,只轻轻在明皎额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她是他珍视于心的妻。
不到洞房花烛之夜,他断不会轻薄了她。
“好,我送殿下。”明皎抬步。
萧时煜阻止:“不必,夜寒露重,皎皎早些歇息。”
“我送殿下到门口。”明皎其实也想多看看萧时煜。
母亲临终前曾说过,明家的毒誓,向来灵验,让她万万不可违背。
如今她违背毒誓,怕不是真的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