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面上带上笑走上去,扶起玉琳琅道:“小姐,你可算是醒啦。林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却很是精湛,他方才来看了一眼,说你这个时辰保准能醒!”一壁说着,回身将那碗药端到玉琳琅跟前,“喏,这药晾得正好温热,我这能掐会算的,可不跟活神仙一样么?”
“可不是,都说姜是老的辣呢!”玉琳琅微微一笑,只一个小动作,却让张妈妈红了眼睛。玉琳琅只当没瞧见,苦着脸把一碗药干了,正要吐舌头,张妈妈塞了一小块冰糖到她的嘴里,哄她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可是林大夫说的。”
玉琳琅打小怕苦,前几日的药几乎是喝一半吐一半,张妈妈拿她无可奈何,只好威胁她,“他还说,原本吃上七日就能好的,若是再吐,就给你开双份的!到时候他自个儿过来盯着你喝下去,省得你老不好,坏了他的名声!”
“什么大夫,要草菅人命啊!”玉琳琅小声嘀咕,拿舌头绕着冰糖一圈,依旧是苦的,半丝甜意也没有。
张妈妈见她服帖了,不由莞尔,替她擦了嘴角,就听她问道:“小满呢?”
“小满少爷从昨日起,就把自己关在佛堂里,诚心祈求小姐能快点好起来。”张妈妈笑着说道。从前太太在世的时候,就在屋里置了一间佛堂,她是虔诚的信徒,村里的人也都知道她乐善好施,有一颗菩萨心肠。只可惜,自从她走后,那佛堂就荒废了很久,“少爷怕怠慢了菩萨,菩萨怪罪呢。”
“真是个傻孩子。”玉琳琅摇摇头,对张妈妈道:“这些日子我总病着,也没仔细看看他,劳烦妈妈喊他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好!”张妈妈利落地收拾了东西,走到门口时偏了头往回看,只见玉琳琅脸偏向床里,半边脸瘦削的不成样子。好好的一个小姐,遭这么大的罪,醒来不哭也不闹,这懂事的……叫人心疼。
等她出了门,玉琳琅这才转过头来。半弯着身子靠在床边,想起张妈妈和天香方才说的话。其实她早就醒了,迷糊间听到他们说话,不忍心打断,她自己也盯着天花板在出神。
老爷天对她不薄,让她重新活了一次,只是现在这个艰难的情形……上一世就过得如此艰难,怎么又回到这个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再往前活一点,那会爹还在,娘还在……只要再退回五年,她一定不会让爹再走,也一定能留住娘……
抬眼望窗外,只见天空中纷纷扬扬下着大雪。安平村地处南方,多少年没下过大雪,今年却这样异常,就如同上一世一样。
上一世……一想到这三个字,玉琳琅的心头便不由一颤,浑身打了个冷战,后知后觉发现屋里的炭火熄灭了——如果她没记错,家里的炭还是前几日她去大伯母张氏那要来的,当时好话说尽,求了半晌她才肯给那么一点。当时她还盘算着,小满怕冷,她把这些炭省着点用,小满的这个冬天兴许还能将就熬过去。
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回来的路上便出了事。
玉琳琅的大伯玉兆和与玉琳琅的家隔着一条河,河上没有桥,平日里都靠河面上的几块石头过河。那日天寒地冻,石头上都结了冰,她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一只脚都已经踩到岸上,刚要放下柴火休息一会,远远听到马蹄声,她顺势抬眼,便看到领头的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奔驰而来,骏马上坐着一个身材矫健的男子,乌黑的头发用白玉发冠束起来,身上穿着墨色的衣裳,腰间缀着一块同发冠相同的白玉,身上披着一件白色大氅,帽子周边雪白的狐狸毛被风一吹蓬蓬松松的,走近了,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侧脸。
玉琳琅当时就愣在原地,犹记得那男人略低了头瞧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玉琳琅生了错觉,那人还怔了一怔。不过匆匆一面,她却觉得那人眼熟,可惜当时来不及细想,那人便走远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侍卫模样的人,俱都骑着骏马,其中一人唤了一声:“雪女,快点!”
她抻直脖子想看看雪女是谁,又是哪个姑娘名字这么古怪,就见一匹浑身雪白的狼从马队里窜出来,她当时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她整个人跌进了冰凉刺骨的河里……
好不容易要来的柴火倒是保住了,只可惜,想来这几日,张妈妈全给她用了。
这都什么日子啊……玉琳琅唉叹一声,看看四周,除了一座大房子,可真算得上家徒四壁了,如今穷得需要天香卖了自己的头发才能请得起大夫吃得上药,想想便觉凄凉。
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晃过神来的玉琳琅犹自给自己握了握拳头: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可不能这么颓废了。活着比什么都好,更何况,这里还有她的亲人——照顾了她多年的张妈妈、陪伴她多年的天香,她最爱的弟弟。
小满,她的弟弟小满。一想到这个名字,玉琳琅的心里便又温暖,又心酸。上一世在忠勇侯府的日子太苦,好几回她都觉得自己熬不住,每每想要放弃时,安霜便会托人带来玉小满的消息,她苦苦支撑着,只想着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小满一次,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等到了忠勇侯府分崩离析,她等到了得见天日,却再也见不到小满——就在忠勇侯府被抄家的那一天,她才得知,安霜从头到尾都在骗她,早在她离开建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