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玉琳琅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浮现金寡妇那几句话,想着那个米铺,又想起爹娘来,天将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入睡,也不知怎么的,忽而梦到那年在山上被野山猪围攻,那野山猪獠牙狰狞,张开嘴便要咬她。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摸摸额头,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看看外头天已大亮,一时觉得口渴,挨到桌边才想起来,对啊,卯时小满得跟着宋正去习武呢!也不晓得情况怎么样了!
天香打了帘子进屋来,见她急急忙忙换了衣裳要冲出门的样子,赶忙道:“小姐别急,少爷已经跟着宋大哥去后山了!”
“去后山做什么?”玉琳琅身形顿了顿,又问,“小满准时起床了?”
“哪儿能呢!”天香笑道:“少爷年纪小贪睡,卯时我去唤他起床时,他还嘟嘟囔囔不肯起,结果宋大哥进屋来,二话不说就把他被子给掀了。宋大哥沉下脸来,气势着实吓人,小满少爷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老老实实换了衣裳,结果刚刚出门,宋大哥便让他带着斧头上山去了!”
“这大冷天的上山干嘛去!”玉琳琅惊讶道,天香摇摇头道:“这我可不晓得,不过他们俩出门时可没吃饭,我瞧宋大哥挺严厉的模样,也不晓得小满少爷受不受地住!”
“这样……”玉琳琅踟蹰了片刻,到底不放心,道:“你把早饭备好,我给他们送去!”
天香爽快地应下了,玉琳琅还要说话,只听外头有人低声问张妈妈:“不知玉小姐起了么?”
玉琳琅赶忙打了帘子出门,只见周子安笑盈盈地站在门外,身上换了一件墨色长衫,外头披着紫色的大氅,帽子上是一圈白色的兔毛,拢在他的脖颈处,越发显得他皮肤白皙,贵不可言。
见了玉琳琅,他脸上扬上笑意道:“玉小姐醒了?”
看玉琳琅今日,是一身淡紫色交领直袖长袄,外头罩着一件月白色轻纱,他眼睛不由一亮,心道玉琳琅今日穿的衣裳竟与她同色,这就简直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心中不由一喜,眼睛不由自主飘向她的头顶,见她依旧簪着平日里那根蝶恋花的银簪子,眼神却又一黯,面上假做无意,道:“玉小姐怎得不戴那莲花簪,那莲花簪配小姐今日这身衣裳,最合适不过!”
玉琳琅怔了怔,心道怎么一早便有些心神不宁,竟是忘了那簪子!昨个儿睡觉前还想着今早要还给周子安呢!她忙道:“那簪子……”
话未完,周子安像是意识到什么,赶忙道:“姑娘莫不是不喜欢!?”
玉琳琅赶忙摇头:“没有!”还要解释,周子安已经扬上笑意道:“姑娘既然喜欢便留下。若是哪日心情好,便簪上让我也瞧瞧……这俗语说得好,十年修得共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看这块玉啊,当是苦练了千年才得此机会能簪在小姐的头上,陪伴小姐左右,小姐可别辜负了它这般努力才是!”
“这……”玉琳琅不由莞尔,这还能这么比喻?这人,真是逗,没有半分架子,细想起来,当真不像她曾经见过的那些衣冠楚楚的贵人!见他情真意切,这推拒之词再也说不出口,想着索性收下,等哪日有机会,再行还礼便是,嘴上便应着,“出门急,一时忘了换上。昨儿个也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周公子!”
“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周子安笑道:“玉小……”顿了顿,摇头道:“整日玉小姐周公子这么叫着,显得生分,咱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你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子安,我唤你一句琳琅,可好?”
“子安,”玉琳琅在嘴边呢喃这两个字,子安子安,总觉得带了几分亲昵,她斟酌了下,道:“您虚长了几岁,直呼名字怕是不妥,您若是不嫌弃,我唤你一声周大哥可好?”
“周大哥?”这也忒生分了!周子安暗地里叹了口气,见玉琳琅唇红齿白,眼睛里看他像是看一个邻家大哥,心里头不免有些失落,又觉得逼得太急总归不好,周大哥总比周公子近了一步,这么一想,心里头熨帖不少,嘴角一弯,道:“琳琅妹妹高兴就好!”
玉琳琅又问他:“周大哥一早来寻我,有事?”
周子安这才恍然想起重要的事情,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初来乍到建州,长平镇和安平村更从未仔细看过,今日难得得空,想问问妹妹可否带我走走看看,让我也领略下建州的大好河山?”
“这会怕是不得空……”玉琳琅迟疑道:“我这会得去给小满送饭,周大哥若是不忙,可否等我回来?”
“送饭?”周子安眼睛一亮,正想说我可以陪着你去,只听身后低低唤了一声“公子”,一转身,周明沉着脸走进来,玉琳琅忙偏了身对周明点头致意,忽而想起王天赐来,又问道:“周大哥,不知那王天赐何时才能放出来?”
周子安冷笑道:“听说他爹娘又来骚扰你?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养出这样龌龊的孩子还有脸来闹?”原先他也不过是想给王天赐一个教训罢了,结果左相那日授意他让人查了查王天赐的底细,他才发现王天赐平日里便爱偷鸡摸狗,为非作歹,大约是王家有些人脉,竟还能纵容王天赐。
“你别怕,他们若有再来找你,你尽可让他们有话对县太爷说去!”周子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