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暖风轻吹,王二家的拢了拢衣服,弓着身子走在王二麻子身后。君家娇俏的小丫鬟在前头领着路,过了抄手游廊便是一座假山,山上有个亭子,上头端端正正写着浩然亭三个字。
亭子上站着个披着月白色氅子的男子,手上拿着本书,正摇头晃脑吟哦。
王二麻子顿了步子,客客气气问小丫鬟:“秋韵姑娘,君少爷今儿在家呢?”
秋韵礼貌地回道:“是呢,我家少爷这个时辰都会在浩然亭看书习画,雷打不动的。这个时候谁也不能上去打扰,若是惊扰了少爷,老爷和夫人严惩不贷呢。”
“君少爷是栋梁之材,咱们这十里八乡的也没人比得上他!”王二麻子陪着笑,王二家的听了皱了眉。等过了圆拱门,便到了花厅的院子外,秋韵道:“夫人方才在小憩,不知醒了没,王大叔在这稍等。”
“有劳姑娘。”王二麻子欠身,打了个眼色,王二家的赶忙从袖兜里掏出个荷包来,秋韵瞧了一眼,笑道:“这怎么好意思。”随手接过,转身进了屋。
王二家的只知道王二麻子颇受君家待见,此刻见他这般客气,不免奇怪道:“爹,她不过是个丫鬟,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王二麻子眉头一皱,低声斥道:“胡说什么!大户人家的丫鬟比外头的小姐还要矜贵,尤其是到了夫人跟前的,她说一句话比谁都管用!”
王二家的噤了声,看看君家的环境,当真是雕梁画栋,亭台水榭借有韵味,想想那玉琳琅,分明是个扫把星,克死了爹娘又害得家道中落,姻缘却这样好。若是将来嫁到君家成了君家的少奶奶,到时候她见了玉琳琅,还得卑躬屈膝?
这么一想,心中顿时不是滋味,不免抱怨道:“爹,你看玉琳琅那面相,将来会大富大贵么?”
“呵呵。”王二麻子冷笑,“平日里让你多学多看你总不听,拿着三脚猫的功夫四处招摇撞骗……”又是一阵数落,让王二家的脸一红,他又道,“命由天定,运由己生,到底如何谁能算准?”
“这话说了跟没说不也差不多?”王二家的撇撇嘴,王二麻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她道:“先前玉举人在世时,玉家运道昌隆,谁沾上一些便能顺风顺水,那会君夫人也是看中了玉举人才会答应这桩婚事。玉举人过世后,玉家的运道没了,玉琳琅这般潦倒……便是君夫人私下里也找我算过玉琳琅的八字……”
“还算呐!?”王二家的惊讶道,“从前不是算过么?”
“大富人家能共富贵未必能共患难。”王二麻子压低声音道:“君少爷身世好,又是饱学之士,将来必定榜上有名,前途无量,即便有婚约在身,前来求亲的姑娘依旧要踏破门槛。君夫人怕早就后悔了,就想着寻由头将婚事退了呢……”
“那赶紧退啊!”王二家的急急道,王二麻子翻了个白眼,道:“哪能说退就退,君家也是要脸面的!”
“那倒也是。”君、玉两家的娃娃亲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玉老爷一死君家便要退婚,传出去必定要坏了君家的声望。君老爷君夫人这也是强撑着脸面,私下里必定悔青了肠子。
王二家的思忖着,眉目一转,计上心头。
正要同王二麻子商量,那秋韵从花厅中出来,道:“王大叔,夫人有请!”
王二麻子神色一凛,赶忙跟上秋韵。
走进屋里,当先看到一个高高的铜火炉子,罩子里头是隐隐绰绰的光,想必是烧着上等的银炭,竟不见半分烟火气。屋内一应陈设极其讲究,让王二家的不由打起了精神。
低着头跟着王二麻子往里走,便见一个年轻妇人歪在贵妃榻上,一手支着脑袋,正闭目养神。
秋韵上前禀告道:“夫人,王二麻子和王家大嫂来了。”
王二家的吃了一惊,再仔细看眼前的人,越发觉得讶异:听说君家夫人同她年龄相仿,怎么瞧着竟这样小?脸蛋小巧妆容精致不说,瞧人家的手都是葱葱玉指细嫩白皙,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手。
王二家的不由将手缩进袖子里,跟着王二麻子行礼,道了声“问夫人安”。
君夫人这才恍然睁开眼,依旧歪着,道:“王大叔来了?”
王二麻子赶忙道:“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君夫人懒洋洋笑道:“都是时令病,不碍事。”
“听说夫人近来身子欠安胃口欠佳,知道夫人爱吃腌萝卜,小的特特送了些来……”王二麻子道:“都是些不上台面的东西,夫人别嫌弃。”
“劳王大叔挂念,”君夫人笑道:“我也就好王大叔家这口腌萝卜了,旁的地儿怎么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这都是我家姑娘做的,她听说君夫人喜欢她做的腌萝卜,高兴地几天几夜睡不着呐!”王二麻子对王二家的使了个眼色,王二家的赶忙问好。
君夫人这才抬了眼仔细打量她,嘴角微微一弯,道:“听说王大嫂帮了玉大夫人不少忙,玉大夫人同我是手帕交,你帮了她也就是帮了我,辛苦王大嫂。”
“不敢不敢……”王二家的想想先前她还跟玉大夫人大闹了一场,不由有些心虚。
君夫人笑道:“王大叔平日里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