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明白了母亲会留在父亲身边的原因了。
无法割舍的情义，别无选择，便只能留下。
就像如今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给顾轻寒机会。
江嫣瞪大眼眸，眼中有水光，直视对方，再也不见最初丝毫的胆怯。
身份云泥之差又如何？此刻，她不觉得自己卑贱，她的感情也不能被践踏！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顾轻寒上床搂着她，力道之大让江嫣有些喘不上气。
她打开他的手，冷声说：“别抱那么紧。”
他的故事，她以前是想知道的，可他从未主动与她提起过。
若非此次自己决心要走，他怕是会一直瞒下去。
“你说。”
他能说什么呢？江嫣竟完全猜不到。
关于顾轻寒自身的事，她知道的太少了。
“一个……关于我的身份的故事。”
此刻江嫣才得知，原来顾轻寒不完全算是军营出身的武将。
十四年前，先皇后顾氏一家被发现参与谋反，顾氏全家成年男子全部问斩，其余发配边疆，女子充妓。
而顾轻寒，正是当时被发配边疆的男子之一，时年九岁。
“不过那孩子心里一直记得她姐姐的教诲，男子理应保家卫国，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忘记，自己是大顺的子民。”
这些过往，全都印在了顾轻寒脑海中，任凭岁月流逝，丝毫未有消散。
“当年顾家蒙受冤屈，如今，我一定会替顾家平反，哪怕粉身碎骨。”
江嫣听了，许久没有出声。
毫无疑问，顾轻寒娶赵青婷，是为了替当年的顾家平反。
“赵家能助你吗？”江嫣闭眼：“凭赵家的势力，助你找出当年的真相，平反的证据，但我却帮不到你……”
“嫣儿！”
顾轻寒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并不需要你帮我任何，至于赵家……我有查到，当年陷害顾家的势力，赵家就有参与其中，而赵侍郎正好知晓我的身份，以此威胁我娶了赵青婷。”
江嫣：“……”
她往男人怀里缩了缩，脑中一片混乱，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我不可能娶了赵青婷，赵侍郎既然以此相逼，我会让他死得更快。”
顾轻寒如释重负，这些天所有的自责与心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他不求江嫣能理解他，可如果告知真相能让他们两人都好受些，他不会拒绝。
江嫣只能捕捉到一个信息。
他没有食言，顾轻寒没有食言。
如此，她这些天又在闹些什么？
“你早该告诉我的。”江嫣声音闷闷的：“你既是要报仇，我不会怪你，至于你说的承诺，自然要等你大仇得报后再兑现，现在，我不会要求你什么。”
顾轻寒却有他自己的顾虑。
“此事牵扯如今的皇后与太子，真要平反，整个朝堂都会出现动荡，我……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不是在危言耸听。
两个皇后以及家族的争斗，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平息的？
“如果我出现了意外，季檀会带你离开，如此你也不会为我难过了。”
江嫣：“……”
她就靠在男人的怀里，连呼吸都很轻，好像睡着了似的。
顾轻寒不敢有动作，可一直听她没有回应，还真以为她睡着了。
直到衣襟处似乎传来濡湿感。
他赶忙将女人拉起，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别哭。”
顾轻寒生平所有的手足无措都是因为江嫣。
哪怕他进入敌军的陷阱，也没有这般心情。
“是我不好，你别哭了，我以后不瞒你了。”
江嫣却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我很生气，不想和你说话。”
挣脱不了，她干脆背对着男人。
她确实在生气，可也是在伤心。
顾轻寒顺势从后背搂过她，将吻落在她的颈窝处。
他能明显感受到女人身体的僵硬。
“既然你不想让我因为你难过……难你早些放我离开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留下我？我不想做你的妾，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妾！任人欺凌被人压一头的日子我受够了！”
江嫣想，自己此刻的样子肯定很难看。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和顾轻寒，早该彼此坦白了。
“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你日后为我难过，留下你，是因为我心里有你，所以给了你留在我身边的身份，虽然不是你想要的……”
怨就怨吧，只要他还能看见她。
“如果放你走了……以后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不想放你走。”
一字一句都是他对自己的情意，可江嫣竟觉得十分无奈。
“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她哑声说：“如果你死了，我依旧会怨恨你一辈子，如果你成功了，你是不是打算那时告诉我，这一切只是你的计划，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无言。
“你是不是觉得，那时我一定会原谅你？”
江嫣深呼吸着，终于敢回头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