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御史台一小吏,更不敢随意攀扯皇亲,若您说的是高辰高御史的话,那小高自然是识得的!”
“对,就是高辰高御史,他还是当朝长公主殿下的驸马爷呢,都是因为他那三道奏疏,可让我这群老百姓宽心、舒心、顺心了一次,现在京城上下谈起这位年轻的高御史,都赞不绝口呢!”
老板娘一提到高御史时,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被人如此称赞还真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微微红了脸,忙说道:
“高御史所做都属分内之事,如何担的起如此赞誉呢?”
“别看我们这群平头百姓大字不识,可我们都明白事理,心里也十分清楚朝廷所颁下的政令是好是坏,因为我们的日子若是过得坏了,那政令官员再如何吹得天花乱坠那也是坏的;若我们过的好了,即便是不招官员们待见的政令,那对于我们老百姓来说,便是好的了!”
听到老板娘这一席话,我竟有甚读十年书之感。
“可他并没有做什么利民之事啊?”
“不,他做了,你瞧,近来京城的风气都为之一振了;至少这么多年了,没人想到去做这些,可他却做到了。其实,大家伙的心里都在期盼着,他能成为一位好官,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
为国为民么?
我不禁哑然了,就在方才,我一度颓唐地想要放弃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理想与信念,责任与承诺!
琬儿是对的,我根本放不下,也不可以放下,她也亦然……
还记得,十岁那年,夫子带我们去田间看农奴劳作,然后问了我们一个问题:
为何而做官?
那时候,我说:唯愿,天下太平!
这份深植于内心不灭的执念,便是来源于与心底最真挚的期盼,希望这世间不再有战乱暴动,不再有瘟疫饥荒,百姓不再流离失所,都能安居乐业,家人不受生离死别之苦,都可团聚天伦!
只因为幼时流落在外的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是永远都无法轻易遗忘的过往……
内堂里,有颗小脑袋时不时地探出头来,往我们这偷瞄几眼。
老板娘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精灵鬼,向她招了招手,说道:
“萍儿,在那偷偷摸摸地干啥呢,傻孩子,过来!”
“哦~”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立马小跑了过来,扑进了老板娘的怀里,然后躲在了老板娘的身后,偶尔会怯生生地盯着我瞧。
我苦笑了声,想起老板娘上次曾提到过她还有个在外行商的儿子呢。
“这是您的女儿么?这般说来,您有两个孩子?”
老板娘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道:
“不,我有三个孩子,在外行商的,是我的二儿子!”
“那你的长子呢?”
……
老板娘沉默了片刻后,脸上转为露出颇为伤感的神色来,言道:
“在好多年前便战死沙场了……”
我闻言顿觉凄然,忙说道:
“抱歉。”
老板娘摇了摇头,说道:
“没多久二儿子也快要回来啦,接替孩子他爹,应召入伍了。”
最近北齐动向可疑,北魏朝中便已经开始思忖应对之策了,而这征召兵丁和筹备粮草,便是先行之事了,想来兵部已经在开始筹备这些事情了。
“孩子他爹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自是无法再服兵役,二儿子这次回来,便是应朝廷征召,替父从军的!”
“可,您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军书有名,即便我们再不舍,也得含泪送他去从军了。更何况若是没了国,又哪来的家啊?”
“……”
“我现在啊也不敢再有什么奢求了,只希望那孩子能平安从战场上回来就好,然后好好抚养萍儿,待这孩子及笄,便为她寻户好人家嫁了,那我这一生也便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说完,老板娘不觉热泪盈眶,拂袖拭泪了。
我默默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她揖了一礼。
……
待我回程之时,心绪沉重却又稳定了几分,老板娘的话语映在我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一直都在想着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又可以做些什么。
琬儿也要去行军出征了,而我也第一次感觉到了,为自己所爱的那个人担惊受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
我会担心害怕,老板娘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呢?而如同老板娘这般的,又何止千千万万。
我没有资格去阻止琬儿啊,所以不怪她会如此坚定的回绝了我啊。
漫步走着,手里提着的几坛子酒,彼此碰撞着发出一路悦耳的脆响,而我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然后那人毫不客气地拍了我的右肩,力道有点大,我吃痛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却是一位容貌俊秀的翩翩公子,这人不是女扮男装的陈小鱼,又会是谁?
只见她一脸淡雅微笑,从容地与我并肩走着,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我穿着公服,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倒也没什么,可跟一个人同路而行,就有些引人侧目了。
“怎么,你们吵架了?”
陈小鱼看我拿着酒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