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的新年夜,各处都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远在北方的笼关,城高甲寒,城墙上,将士们顶着寒风,互相传递着布包着的酒罐。
里面的酒,热过了,喝起来有股马尿的味道,但在酷寒的北方,它们却是必不可少的防寒祛湿之物。
可以说,没有这样的烈酒,笼关的将士们根本就无法挨过冬天。
所以,这里是没有禁酒令的,不过哪怕你想喝醉,也没有那么多的酒给你。
“新年到了,祝各位兄弟,阖家美满,幸福安康……”
老兵说话拖长了调子,几分无奈,几分讥诮。
这里的将士,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回过家,说阖家美满,无疑是个笑话。
连家里人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谈什么美满幸福?
“狗日的北凉蛮子,要不是他们,老子们也不至于在这喝西北风。”
“哈哈哈,牛娃子发脾气嘞,有种,你出城把金帐给挑了去?”
被叫做牛娃子的那名大汉一愣,嘟囔道:“黑灯瞎火的,去哪找金帐,我连找都找不着……”
“哈哈哈哈,就算天亮了,你也摸不着啊~”
将士们善意的笑了起来。
在边关,能互相打个趣儿,说点俏皮话,就已
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城墙下,埋着数不尽的白骨,其中不乏自家兄弟,他们……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唉,老算盘,你快到年头了吧?明年就能回家了?”领军对着一名脸上满是沟壑的瘦子问道。
老算盘抬起头,风霜满面,“是哩是哩,十年了,如果俺媳妇还在帮俺养儿子的话,应该,有这么高了。”
他比了比自己的肩膀。
其实,老算盘年纪并不大,也就四十出头,可风吹日晒,一张脸早已苍老得不成样子。
笼关一年到头都是大风天,这里的人,脸早就吹烂了。
领军拍了他一下,鼓气道,“少说丧气话,你媳妇和儿子,肯定都在等着你。”
“嘿嘿,那就好……”
老算盘拢着袖子,眼底有闪动着希冀光亮。
嗖!
蓦的……
黑夜中,破空声刺耳。
老算盘头猛地一歪,整个人横飞出去,生生给钉在了城墙上。
等众人再看时,他太阳穴上已然插了一根雕羽箭,左右通透,一箭毙命。
在他那对眸子里,甚至,还有幸福之色没有散去,却再也寻不着这一份幸福了。
“老算盘!格老子滴,敌袭!敌袭!”
领军放声大吼,号角声低
沉传开。
整座笼城,瞬间活了过来,将士们从避风的雪洞里钻出,迅速跑向自己的位置。
一杆鲜红大旗,迎风飘扬。
一员黑甲将军走出军帐,快步上了城墙,目光如炬,看向城墙前方。
黑压压的天幕下,无数火把,宛如黑夜中的冥火,连成一条长链,映入眼帘,惊心夺魄。
“妈了个巴子,严冬都还没有过去,就来犯我边境?北凉人的日子,真就有那么难了吗?”
“小心!乘风箭!避!”
令旗官用力拍打着胸口的令鼓,刚把命令发出去,又是一根利箭,直接连鼓带人,射在墙上。
令旗官挣扎了俩下,双手无力垂下,最后看了一眼将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似乎在说:‘将军,你的命令,我都传达出去了。’
然后彻底失去了声息。
将军目眦欲裂,不顾将士拉拽,猛地起身,仰天怒吼:“御!神武军,死战不退!”
回答他的,是无数利箭,乘风而来。
城墙下的箭阵后头,北凉之王孟和骑在高头大马上,默默的看着自家的利箭,无情的洗礼城头。
金羽大将扎木勒驾马过来,兴奋的道:“大汗,好用啊,一个照面就杀了上千个!
”
他把手里的箭矢递了过来。
孟和接过,得意的笑道:“中州的技术,果然厉害,乘风箭……”
说着,这位北凉之王抽出马鞍旁的长弓,弯弓搭箭,肌肉虬结,充满了力与美的感觉,“北风南吹,大齐将亡!”
嗖!
箭如流星。
划破夜空。
刚探出头怒吼的大齐将军闷哼一声,径直栽倒。
城墙上一片慌乱,到处都是呼喊将军的声音。
……
“众爱卿,平身。”
新年第一次早朝,林风玄满面红光,喜庆的节日气氛,仿佛连他身上的病痛都带走了不少。
群臣依序上前贺喜,都挑好听的说,坏消息留几天也问题不大。
朝堂之上,君慈臣孝。
等到上奏的差不多了,林风玄看了眼旁边的魏成。
魏成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臣,有事相商。”
“说吧,左辅大人。”
这位左相因在太子霍乱时,帮太子办过事,所以遭到了贬绌。
不过,只是官降半级,罚俸一年而已。
因为魏成所做之事,出发点还是为了维护大齐的安稳,并没有讨好太子,所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