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流野把祈明心丢给身后的手下背着,嫌弃的看了一眼,原本他还想指望这人帮他找人,这下也指望不上了。
他现在毫无头绪,现在想起来,方才朦胧中听到的那句对不起,真的就是平珺说的了。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这人到底对不起自己什么。
他心情烦躁,根本平静不下来,别的事情他可以在门内等消息,唯独平珺,他只觉连这半夜的风都分外扰人。
他和平珺是十六年前碰到的,那时候他十一岁。
在他九岁的时候,家中突逢巨变,双亲皆被奸人所害……
自此他孑然一身流落街头,无依无靠,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报仇。现在的他已经记不清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唯一记得的就是平珺和婷姨。
初相遇时,平珺才十岁,婷姨也还在……
记得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阴着的,也没有风,他照例在大街上逡巡,物色下一个偷盗的目标——他没有别的办法,想要报仇,首先得活下去。
他看中了一个稍显瘦弱的女子,这女子身旁还有个小孩。故意急匆匆的朝她跑了过去,假意撞了她一下,手准确地抓住她的荷包,这些动作他早就在别人身上操练了百遍,早已是轻车熟路。就在他准备扯了荷包逃之夭夭时,却发现这荷包扯不动,那女子这下也反应过来,连忙护在自己的腰间。
计划失败,他撒手就想逃,谁知道这女子却反手拉住了他,一双杏眼瞪的圆圆的,抬起头,他发现这女子的模样和他娘很像,他恍惚了一下,突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了,愣愣的看着这女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滑下来的,像是两年里所有愤怒、委屈、无依无靠都找到了出口,瞬间就哭的歇斯底里,口中还不住的喊道:“娘,娘……”
这女子怕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哭的小偷,听到他喊自己娘也愣住了,直到周围的人都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但是她没有辩解,也没有拉开他,反而是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两年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多少个夜里,他从梦中醒来,看到的不再是熟悉的场景,而是陌生冰冷的破庙;白天看到的不再是爹娘慈爱的脸,而是一张张疏离又冷漠的面孔……
而这女子的怀抱,怕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了。
连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哭了多久,最后放开女子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眼皮都肿了,当时他想的就是一走了之,可谁知跟在这女子身旁的小孩却开口了,自己比他高上不少,小孩只能扬起头,他看到小孩露出天真的表情朝他说道:“你是碰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了吗?给你吃糖好不好?可甜了~”
说完朝他伸出手,露出手心的冰糖核桃。
他看着小孩手心的糖,半天没有说话,最终还是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半晌才说道:“骗人,一点都不甜。”
后来,女子硬生生的把他拖到自己家,是真的是用拖的,他原本是不愿意去的,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将他带到一个干净洁净的院落,就是她们的家了。
后来他才得知,原来她们母子也是被人收留在此的。
这天晚上,女子贴心的为他准备了换洗衣物,洗澡水,他终于如愿睡在了床上,同那小孩一起,睡前还听到这女子温柔的嘱托:不要打架哦,要好好睡觉才能长高……
她让他叫她婷姨,她会在太阳都爬的老高后才叫他们起床,会准备可口的饭菜放在桌上,会为他缝补衣裳……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呆了五天,最终他还是走了,在一个下雨的清晨。
越温暖的东西拥有的时间越长,就越舍不得放手。而父母大仇未报,他还不配拥有这么美好的东西。
之后他便投入万法门门下,短短十年,就坐上了掌门之位,如今再也没有人能鱼肉他了,他终于可以报仇,可还没等他找到凶手,却又碰到平珺了,再次重逢时,平珺见到自己有些诧异。
十年了,两人都变了不少,可在他眼中,这人还是当年那个给自己冰糖核桃的小孩。
他出现在平珺面前时,这人有些错愕,手中买的菜都掉了一地,于是他便伸手帮这人捡了起来,默默的跟在这人身后,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后来跟着到了这人的住处,是一间小屋子,他看了许久,也没有见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婷姨呢,怎么没见他?”他在屋里头疑惑地问道。
“……她过世啦,已经五年了。”
说这话时平珺面容平静,他便知道,怕是从此以后,这人脸上再也不会露出当年的那抹天真的表情了。
“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问这句话时声音都在抖。
平珺摇了摇头,半天才说出三个字:“……病死的。”
“下葬了么?尸身在哪?”他问的有些急切,也有些奇怪。
平珺看着他楞了会才答道:“我娘喜欢干净,是冰葬的,义父给了我一块冰玉蝉,放在她口中,可以保她尸身不腐。”
他听了心里存着一丝侥幸,顿时便想到了那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