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咽下了肚,回味一番方叹息道:“兄弟,你这边山好、水好、人好、吃的东西也好,江南的暖风一吹,能把人的骨头都吹酥了。我在山东那边饮风沐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安安心心吃一块糕点呢!”
“那姐姐就多留几天,我陪你好好玩玩……”柴安风笑道,“嗨!我这是送客的话了,妙真姐姐别见外。要是姐姐有心,干脆就留在我这里。也不怕姐姐嫌我胸无大志,这座青龙镇,我是要做大做强的。到时候招兵买马,少不了你大展身手的机会!”
听了这话,杨妙真向来英气飞扬的脸上,忽然笼罩上了一层落寞的神色:
随着蒙古南下的势头越来越猛,金国的军力则是渐渐衰落,然而红袄军却因之前攻打泰安失败的影响,没有能够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发展壮大,反而只能收缩力量以求自保。虽然造成这样局面的原因,并不能完全赖在杨妙真头上——相反,杨妙真是坚决反对在没有绝对实力的前提下,贸然攻击坚固城池的——但作为红袄军的领袖,面临这样的窘境,她是不能不有所忧虑的。
而相反的,柴安风的实力却在肉眼可测地增长和扩张,期年之间已经摆脱了小小一座崇义公府的束缚,成了坐镇一方的青龙镇的主人,手下的帮手也是越来越多。反观杨妙真自己,哥哥杨安儿一病不起,整个红袄军的重任全都压在了自己身上。不光如此,还有更多烦心的事情等着自己……
大概真的如柴安风所说的这样,或许背靠青龙镇绝强的实力,才能真正给予杨妙真施展天下第一的武功的机会吧……
只听杨妙真叹了口
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一个人固然是自由自在,可手下红袄军数万弟兄却没有这样的福分。说起来,我今天就是为这事而来的,希望柴兄弟能够网开一面,卖我一个面子……”
原来杨妙真这回跑到青龙镇来,是有求于自己的。
想到这里,柴安风还颇有几分欣慰,然而转念一想又高兴不起来了。
“大概,妙真姐姐是想叫我放了李全吧?”柴安风问道。
杨妙真又叹息道:“既然兄弟已经说话了,那就别怪当姐姐的脸皮厚了。我今天就是为了李全来的。唉!姐姐知道李全这厮得罪了柴兄弟,可看在他也是一条汉子,就高抬贵手,放过了他,还有他手下的弟兄。等回去,我好好教训教训李全,替兄弟出气,怎么样?”
虽说李全和柴安风结结实实打了一仗,可比起史弥远这种层次的人,李全实在是入不得柴安风的法眼。说句“杀人诛心”的话,好似李全这等莽夫,柴安风就连想杀的兴趣都没有。当然了,柴安风那也不是慈眉善目的弥勒佛,也还没到虚怀若谷、以德报怨的境界,所以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李全。
“李全……这厮太可恶了……”柴安风道,“就怕我放了他,他还不领情……”
“兄弟说得没错。李全就是这么个耿脾气,说起来也是我管束不严之故,得罪了弟兄,也有一半的罪过该记在我的账上……”一边说,杨妙真一边用诚恳的目光看着柴安风。
杨妙真的眼睛又大又亮、满是神采,可谓是顾盼生辉,看得柴安风禁不住心软了。
“唉!也罢,既然是妙真姐姐开口,那就算李全走运好了。不过也不忙,等我们吃完这顿饭,再放他走不迟……”
杨妙真听柴安风已然答应下来,脸上的愁容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好,柴兄弟说话向来算数,这么说,当姐姐的就放心了。其实我是从来不求人的,今天求兄弟也确是到了没有办法的地步了。投桃报李,将来柴兄弟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绝没有二话!”
“好!妙真姐姐一诺千金,有你这句话比什么都强!”
说罢,柴安风一举杯,刚要向杨妙真敬酒,才发现桌上的杯子里放的还是茶水而已,而“以茶代酒”毕竟显得有些不够庄重。
于是他便高声吆喝道:“掌柜的,上酒!”
话音未落,便听雅间大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进来的却并非是天香楼那个嘴上抹了蜜的掌柜,却是柴安风的二夫人孟银屏和三夫人苏南雁。
柴安风见了一怔,忙问:“银屏、南雁,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语气之中颇有几分“做贼心虚”一般的慌张。
孟银屏没有回答,却听苏南雁答道:“是银屏姐姐叫我来的,我把刘天雄也叫来了。”
“什么?刘天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红袄军出现在青龙镇外的消息,其实很快就传达到了孟银屏耳中,而且听说是杨妙真亲自带队。考虑到青龙镇里还关着李全这个红袄军的重要人物,孟银屏不敢怠慢,赶紧召集起全部人马,来到镇外灾民营地准备行动。只因为相公柴安风当时正在同杨妙真说话,投鼠忌器,孟银屏才不敢贸然采取行动。而待他们二人前脚进青龙镇去天香楼吃饭,后脚孟银屏便派兵将刘天雄,连同那些扮作挑夫、商贩的弟兄们全都控制住了,行动十分干净利落。
“我听姑姑的号令,没有同柴大官人的属下争执。”刘天雄答道,“还好几位都是以礼相待,没有为难我们弟兄,姑姑就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