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答应三十岁之前送她们出宫,如今我也没了这个能力,你得小心她们反倒向方淑妃那边……”
“你父皇身边……”
她一点一点说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刘恒浑身上下寒毛直立,胃中、喉头不停地有异物翻涌,就如同他每次和不洁的东西接触后那般痛苦。
静妃没有看他,只顾着说着自己曾经禅精竭虑做出的自保之举,亦或是先发制人所暗设的那些手段,无一不让人触目惊心。
终于,刘恒支持不住了,爬起身一头栽到一棵松树之下,稀里哗啦吐了个干净,扶着松树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看,吾儿,你我身上早就背着这么多孽债,你若不能登上皇位,光这么多人,就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做不了贤王,刘祁也做不了贤王,你们三兄弟里,若你登基,刘凌恐怕还能留个贤王之位,刘祁却怕是要和你不死不休……”
她嘲笑似的对儿子龇了龇牙。
“活下去吧,忍到你两个弟弟毒发,又或者你先死在袁贱人的手上,到底怎么选,你自己想一想!”
刘恒喘着粗气,像是背后有什么冤魂在追赶一般,慌不择路地逃出了长庆殿里,连身边的随从吓得叫唤都听不到。
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了宫中的湖边,这才跪倒在湖前,拼命地撩起水来洗着自己的手、脖子、脸面,若不是随从拼死将他拖了上来,他恐怕要在这春寒料峭的天气里跳到水中去。
“殿下,您疯了吗殿下?您若出事,我们全要死啊!”
随从紧紧压住他的身子,低吼着大哭。
“我不能死,我娘还等着我给她过好日子呢!”
“那我呢?我娘也让我给她过好日子!”刘恒嚎啕大哭:“可我要过好日子,就不能认她做我娘!”
“殿下!殿下!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啊!”
随从咬牙捂着他的嘴。
“您不能乱说话!等您好了,娘娘就能过好日子!”
刘恒被自己从小伺候的随从捂着嘴,闷着声发出一阵阵哀嚎之声,就像是受了伤的幼兽,却要藏在草丛里独自舔舐伤口一般。
“会好的……会好的……”
随从机械地重复着。
“会好的……”
“情况如何?”
刘未批着奏折,头也不抬地问着阴影之中的属下。
“大皇子去了长庆殿,哭着跑了出来,大概是有了决断。”阴影中的人声音奸细,不明身份。
“二皇子去了观中后请来了方孝庭,方孝庭其后去了鲁元大长公主府。”
“鲁元姑姑?”
刘未手中的朱笔一顿,轻笑道:“想不到老大看起来怕事,反倒是个狠绝的;老二看起来决断,却还想着兄弟情义……”
鲁元大长公主和荣寿大长公主是亲姐妹,荣寿大长公主便是嫁了吕鹏程的那位。方孝庭没有通过荣寿大长公主去找吕鹏程,却通过丈夫的弟妹是王家人的鲁元大长公主去找吕鹏程,也算是煞费苦心。
为了不让大皇子和二皇子认袁贵妃为母,方孝庭也顾不得暴露了。
怕是明早,前朝又要引起奏议,硬把老三推给蓬莱殿。
刘未想到那些个老顽固,顿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间,对着属下吩咐:“既然老大哭着出来,恐怕是已经决定舍下王氏了。他既然选了这条路,那还有用一用的资格,去给静妃赐一条白绫吧,告诉她我会好好照顾儿子的……”
是照顾哪个儿子,就不一定了。
阴影中的人影微微点了点头,躬身悄悄退下,只剩下紫宸殿里刘未执笔批着奏折的身影,明暗不定……
第二天一早,报丧的人去东宫寻找一夜未眠的刘恒。
“报大殿下,长庆殿静妃娘娘,昨夜于宫中自缢了……”
“不!”
刘恒凄厉地发出了一声大叫,猛地掀翻了桌子。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