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是父亲当年未成家住的院子,后来他娶了妻,又升了官,祖父做主让他住进了主院继承家业,南边就空了出来,后来当做父母闲暇时小住的地方。
方顺德自己如今住在东院,西院是他子女们住的地方,虽然知道府中也只有南院可以收拾出来给弟弟一家住,但是听到父亲将昔年所住的地方给了弟弟,心中的纠结更紧了一点。
方孝庭却没注意到儿子这点变化,接着感慨道:“已经到了‘收官’的时候,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这次老二回府,我准备让他一点点把家中和公中的财产都转移出去,你也选一个儿子和孙子送出去,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方顺德闻言一惊。
“这么快?不是说再等几年吗?现在这关头……”
“皇帝似乎已经知道了点什么,否则不会在这个关头要选拔什么皇商。他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若这点手段都没有,我还需要布局这么久?现在怕就怕他索性不管不顾,别忘了他是怎么坐稳这个位置的……”
方孝庭脸上升起后怕之色。
“我可不想我方家步上萧家、薛家的后尘。只要在外面还有子孙,我们所谋之事便仍有周旋余地。”
方顺德见父亲到了这个关头反倒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心中也只能感叹,恭恭敬敬地点头:“那我便将老大和琳儿……”
“琳儿愚钝不堪,不堪大用,把贤儿送出去。”
方孝庭摸了摸胡须。
“贤儿?可他性格顽劣……”
“你懂什么!他性格顽劣,是因为他主见过人,不肯人云亦云。这孩子心中自有丘壑,你几个孙子之中,唯有他能够成大器。他已经到了游学的年纪,就以这个名义,把他送出去吧!”
“……是。”
方孝庭说话向来说一不二,左右都是自己的孙子,又不是到了什么家破人亡的关头,他只是略顿了顿,就依了父亲的主意。
“礼部已经被恩科这根肉骨头引得忘了往日给他们好处的是谁,户部似乎也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皇商的主子,如今再罢朝已经没有意义,让他们都各回各位,准备打一场硬仗吧。”
方孝庭胸有成竹地笑着。
“开了恩科又有何用,我吏部有官无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这些人考功名又不是为了一个‘进士’的名声,最后还是得乖乖找吏部。皇商皇商,哈哈哈……”
他大笑着。
“皇帝以为这样我就没有法子,却没想到方宜君这么多年做的是什么。他这个时候选皇商,就是把鱼送到了猫面前,就等着下嘴了!”
方顺德一凛。
他知道弟弟改名换姓扶植了好几家商号,也有不少的产业,可听父亲的意思,似乎是想让宜君也去争一争这个位子?
积攒了那么多粮草不够,还要把主意打到官仓上面吗?
若给他真的得了势……
“告诉下面的人,户部的事情,不必阻拦,关键时候还可以卖个好,要些方便。户部尚书柳思成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是!”
方顺德点了点头。
“那二殿下那边,不用帮帮他吗?听说已经有人向他行卷了。”
只要父亲在外传出几声称赞行卷人的话,这些士子就知道向刘祁行卷是最走得通的道,刘祁也会因此提高极大的人望。
“现在我们明目张胆的帮他,就是把他往皇帝背道而驰的方向推。不能这样帮……”
方孝庭摩挲着腰上的玉带扣,慢慢思索着。
“有了!”
他忽然眼睛一亮,大笑着说道:“人人不都说刘凌长得像高祖,是高祖托世吗?皇帝那样的性格,怎么能忍得了这个,你去多找些人,编些歌谣,传的越厉害越好,干脆说他明天就能当皇帝算了……”
“对了,还有他生母,编些其生母失德,淫/乱后宫之类。胡女妩媚,天生多情,用这个理由来作为她被打入冷宫的愿意。这种风月之事,有些酸儒就喜欢这个,保准传的比什么都快……”
捧杀!
失德!
方顺德有些头皮发麻,心中对父亲的狠辣和老练更加畏惧,除了诺诺言是,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应。
直到方顺德离开了书房,直走到院子门口,背后似乎还回响着父亲得意的大小笑,让他忍不住冷汗淋漓。
这样的父亲,真的是他能够挣扎的了的吗?
还有那个不知深浅的弟弟……
他正在忐忑不定间,却见着有一红衣的少年被家中的管家引着前来,沿路的下人见他经过,纷纷半跪在地上行礼,正是他的外孙刘祁。
方顺德抬头看了看天色,才发现日已过中,都过了午时,他在父亲房中议事,竟已经议了两个多时辰。
刘祁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外祖父。曾外祖父年纪毕竟大了,许多事情都是这位长辈亲自操持,譬如人情往来等等,所以常常不在府中,又因为自己的母亲是妃嫔,他也不能太过干政,如今只领着一个清贵又清闲的职务。
不过也没有人会因此小瞧他就是了。
看着外祖父这和母亲有七分相似的清秀面孔,刘祁心中天然就升起了一股亲切,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