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去他府上吃酒,说是给两位钦差接风。高大人酒过三巡过后,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他有个堂弟也做你们这个生意,也想参加这个采办生丝的评议。虽然没有和我们直接说,要我们三个从中调度,一定要给他堂弟弄个头筹,但也是话里话外表现出,他高家要在这件事情上有番作为,要为朝廷分忧的样子。在酒桌子上,我们几人也不能扫了总督大人的面子和兴致,都是连称一定尽力帮忙。但我能看得出来,谭公公明显是阴奉阳违的,刘大人的话我感觉也是言不由衷,各自都揣着自己的心眼。”白郎中继续说道。
周玉听到这里,深深地吸了口凉气。看来高尚果然是走了他堂哥,高大人这条路线了。此时他知道,他原来的想法,确实是有些简单甚至可笑了。看来大家都已经在白大人他们广而告之之前,就各自都已经知道了朝廷要采购生丝的这件事,而且不单知道了,还都亦如他一样,私下里早已各找自己认为可行的门路。
别人家且不说,就单说这高尚的靠山实在是
太硬实了,这两江总督任上的本家哥哥高晋,就是在这江浙地面上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和畅通无阻的通行证。江湖中都传说高晋是一个不徇私情的清官,周玉现在看来,那也只是传说和不明事理的人吹捧,实在是有些言过其实。眼下私底下,高大人还不是为了自己堂弟的生意,去帮其找关系、打前站和站擂台。
“我想你们行业里的人,你一定是认识的,就是不知道高大人堂弟的是怎么样个人?”白大人看周玉陷入了思索然后问道。
“他这人年纪轻轻,但为人很狡诈,也很毒辣。”周玉不想在白大人面前,说上一句高尚好听的话,至少不让白大人对高尚留下什么好的印象,所以小声地答道。
“那就要对此人多加防范才是。刘大人是我原先在工部的顶头上司,虽说和我表面上有同事之谊,但毕竟我和他还是隔着尊卑。此人很是圆滑,不会轻易表露心迹,我们也只能见机行事。”白大人并不知道,周玉在刚才回答他的问题时,动了那么一点个人的小心思,又自顾自地叮嘱了一句周玉。
“那一步我该怎么做,请白大人明示。”周玉说。
“把评议的保证金提前准备好,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把价格私下合计好,这个到时候有可能就是一口价,没有回旋的余地,你报价高了,谁也不好替你说话。其三,谭公公和刘大人那里你都要去意思意思,混上个脸熟,有可能到关键时刻能替你说上那么几嘴。至少千万是不能得罪他们的,咱们也得罪不起。至于高大人那里,你就不要有任何动作了,有他本家兄弟在,你送金山银山也没有用。最后,你还要留意其他的对手商家,相机而动,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闹出动静来的,这也不好说。这样心里上都做好了准备,才不失万全之策。还有,还有,我还要唠叨上这么一嘴,就是一旦事成了,就给你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到时候货物要得急,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耽误了朝廷的差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郎中来找周玉,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来的,他说得这般利落,想得这般周
到,这也正是他多年官场历练的结果。官场是最磨人的地方,同样也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官场里会很少有朋友,所以必须自己学会本领,还必须有高人一筹的本领,才能生存下去。只有神仙一般的人物,才能在官场如鱼得水、做人做事做到八面玲珑的程度,但这样的人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那谭公公和刘大人那里我怎么办呢?”周玉虽然一听到白大人又提到了交货的问题,头皮都发麻,但他也是没有办法,目前只能挑着关心的问题问。
“他们那里,你我出面都不合适。你要是去了,如果真是对方不开情面,或已有别人请托在先,有可能弄巧成拙、鸡飞蛋打,到时候直接弄你一个罪名,将你直接踢出局也是说不准的。我更不行,事成不成不说,有可能这辫子就牢牢被他们抓住了,永无翻身之日。我想,还是让九信出面去吧,他只是个管织染的小吏,不惹眼,就是以后追究起来这事,也量不能把他怎么样,也不能把他折腾到什么田地去?我还有其他公务在身,我先告辞了!”说完,白大人转身离去。
“好,白大人,我听您的。您今天这番话可谓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我就按您交待的去办,一会我就和九信去说。”周玉对白大人的分析布置真是佩服至极,连忙应着,连忙送白大人出门。
白大人走了之后,周玉又捡起了被骗去生丝的愁事,这可怎么办呢?真要是这拔得了头筹,有可能大喜的日子,就是自己大悲的日子,弄不好还可能落个倾家荡产、身败名裂的田地。但事情自己走到了这个地步,也断没有说放弃就放弃的道理,白大人那里虽然花了银两,即使这事不成,但交通到这个情份上,以后还有找得回来的机会。但这刘大人和谭公公这又要去巴结,巴结不成,自然是少了支持自己的两股重要力量,可要是九信真帮着他巴结成了,这又是要他周玉往外撒银两的事情,弄不好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纵使人家收了你的银两,暗地里却不给你做任何事情,事后也不主动给你退还回来,自己断然也是不敢,也不能再去讨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