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宁织造衙门里,一场唇枪舌战正在进行着,气氛也变得异常的紧张。
“‘广客隆’的蚕丝小样,明明是我们四人共同见证启封的,八只眼睛在那盯着呢,那还错得了吗?”谭公公扯着公鸭嗓子,在桌子旁边激动地嚷着。
“谭公公,你说得不假,确实那包裹着生丝小样牛皮纸的确是封得死死的,但那牛皮纸上盖的‘广客隆’印信是真是假,你我包括诸高大人和刘大人却都是没有仔细核实过。万一这‘广客隆’装着生丝小样的牛皮纸口袋被人掉了包,我们冤枉了一个好商家,暂且不说,是不是我们诸位也辜负了皇上的重托,没有尽力将这事情办到最好呢?”白大人慢条斯理的对着谭公公说。
“白大人,按你说的,那日多家的牛皮纸的生丝小样外封,是不是都有问题,是不是那些落选的商家,都应该如‘广客隆’这般找后账来算?如果那样,我们不是没事找事,找个鸡毛掸子自己要打自己的脸?再说,包括‘广客隆’的那些商家的牛皮纸袋子,都已经填进了你这织造衙门厨房里的灶坑里,这印章封印到底是真是假,自然也就早已无从考证。白大人现在说起这事来,未免让人有着扯淡的感觉。”谭公公咪着眼睛对着白大人说。
“是啊,谭公公说得言之有理。评议这件事,事关朝廷的尊严和体面,是一件公平、公正而严肃的事,不可视为儿戏。怎么能简简单单的就凭借着个人的假想推论,就把已经公开的评议结果推翻了呢?如若其它商户也如这‘广客隆’的东家都来找我们,置朝廷的法度何在?又置我们这些朝廷命官的颜面何在?这可是个连锁反应,我们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啊?就是这日后,皇上想起来问起这件事情的来由来,我们也是很难说得清楚的。”两江总督高晋接着谭公公的话开了腔。
“高大人、谭公公,退一万步想,哪个商户能把这样下三滥的生丝小样送上来,让咱们评议呢?如果他真是那样做,我想那一定是这个‘广客隆’的东家脑子里进了水儿,才能干得出来这样
的蠢事。这几缕蚕丝样品就是上上品,又能值几个小钱,就是他‘广客隆’自家没有,他拿出几两银子上市面上买来不也就是了?谭公公,您说是不是?”白大人对着面前的三位替“广客隆”辩解道。
“‘广客隆’的东家到底他是怎么想的,我管不着,白大人你也管不着。咱们就是就事论事,他提供的生死小样不合乎要求,就是不能用他的,没什么其它道理可讲。高大人说的话,我举双手赞成,我们是为主子爷办差来了,不是为哪一个商家平冤昭雪来的,评议这件事当初怎么订下的规则,我们就按那个规则去办,没毛病,就是主子爷日后问起来,我腰杆子也是硬实!”
谭公公见高大人为自己说话,自然说起话来更是趾高气扬了。他的心里有数,梓传曾不止一次和他说过,一定不要让这“广客隆”过了这评议的第一关,他当初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哪成想这“广客隆”自己撞到了枪口上,明理明面的自动失去了最后一次评议的资格。现在,白大人在替“广客隆”找后账,他是万万要阻拦的。
“高大人,刘大人,谭公公,恕卑职直言,这里面确实存在着蹊跷。否则,卑职也不敢轻易惊扰三位大人来说这件事。”白大人还是不紧不慢的说着。
“蹊跷?什么蹊跷?”谭公公忙不迭的问着。
“既然有蹊跷,白大人你就说来听听。”高大人也是十分好奇。
“这里面确实是有人将‘广客隆’周家送的小样调了包。”白大人说。
“你可有证据?这事可不能瞎说。”谭公公说。
“这事我怎么敢瞎说,把王小二给我押进来。”白大人朝门口喊了一嗓子。
程九信和两个戈什哈压着王小二的膀子走了进来。“给各位大人赶紧跪下!”九信重重地在那个人的耳边喊了一声。
“小的、小的给、给各位大人请、请安叩头了,请、请各位大人恕、恕罪。”王小二跪下后,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儿地用头碰着地面的青砖,发出嗡嗡的响声,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
“看着你像个当兵的模样,你
叫什么?何罪之有?”高大人怒声喝道。
“小的叫王小二,在刘管带的营里当差。前几日,小的被差来看守织造衙门的库房……”王小二镇定了一下情绪,开始要讲清楚事情的经过。
“不要废话太多,你到底所犯何罪啊?”高大人打断了王小二的话,继续问道。
“那一天晚上,小的在来当值前,灌了些黄汤,正在迷迷糊糊犯困的时候,来了一个人,将一个牛皮纸信封模样的东西交给我,让我进库房将里面一模一样的东西换出来。我就问为什么,那人说是当初东西送错了,求我帮帮忙调换一下,他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各位大人,我确实也没这事当回事,小的当时确实是财迷了心窍,看着那银子的面上就送了个过水的人情,我就进去给他换了,哪成想,犯了这么大个罪啊!”王小二刚才回忆经过的时候,说话还算利落,可是到后来说到罪过的时候,不知是装的还是吓的,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
“跑这里哭什么丧,罪过大小,不是你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