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你这日后有什么打算吗?”释通主持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呢?周家上下的事务,‘广客隆’的生意,父亲全权都交给了纯如去打理,我这也真是没什么事情可做,现在只能算是闲人一个。”冰羽长叹一声,显得很是寂寥。
“科考功名的事情上还有没有什么想法?”释通继续问道。
“这个念想我是断了。这么多年一路赶考,一路名落孙山下来,心里早对这事儿没了盼望。天生我就不是这上面的虫儿,强求也没什么意思。”冰羽无可奈何地答道。
冰羽也真是感到奇怪,释通和尚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问题让他心里添堵,他越是要问什么。
“我听说少东家和少奶奶纯如已经和好了?”释通还是有些不知趣地问冰羽。
算来释通和尚和周家的交往已经有十几年了,周家也是大佛寺里虔诚的香客,平日里时而不时地就要接济寺院日常的斋食用品,逢寺院需要修修补补或佛家的一些盛事的时候,香火银两钱更是不少往寺院里送,所以释通和尚与冰羽非常熟悉,也非常了解周家的一些情况。
冰羽听到释通问到了这个问题,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站起身来,凭栏望向远方。远方晴空时候可见的青山绿水,和那漫山遍野的苍松翠柏,此时,在云雾缭绕之中,都已经看不清楚本来的模样了。往山下望去,只能看见三三两两的香客,拿着大包小箩的香火之物,都低着头,弓着背,像蝼蚁搬家一般,吃力地爬在山的半腰间。
这大佛寺悠悠的钟声,这千年古刹的宁静与安详,这日夜不熄的髙烛香火,都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身心都得到了完全的放松与满怀的愉悦,他感觉自己在这里仿佛得到了重生一般。
这里没有受尽寒窗十年之苦而又屡试不第的痛苦与郁闷;没有市井闹市之中尘嚣泛起的纷纷扰扰;没有那生意场上每一天都要上演的尔虞我诈险象环生的故事;没有儿女情长里那磕磕绊绊,让人痛彻心扉的所谓的不幸和磨难;这里也没有父亲望子成龙心切而整日发出的唏嘘慨叹和总在耳边的喋喋不休。
总之,这里就是宁静,宁静得让冰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在那浩如烟海的人群中,一转身还能找到自己刚才的位置,甚
至在那位置上,还能看到自己的影子立在那里,让他从此不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他在内心里告诉自己,大佛寺就是人们常常描述和挂在嘴边的“极乐世界”。
“你是不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我这个问题?”释通看着冰羽在愣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已是明白了几分。
“我们应该是和好了。”冰羽模棱两可地答道。
“我看未必吧,少东家和少奶奶的感情就如一个死树上的枝丫,看似开了春儿冒了绿,可那也是再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了。看那池里的浮萍,看似枝繁叶茂,却也最终免不了随波逐流,暗自飘零的命运。”
接着,释通又看似解释他刚才所言,“人们嘴里经常叨念的“和好”后面一般都会加上“如初”二字,才是一个让人感觉最终“圆满”的词汇,让人继续品味下去,才会是一个令人欢天喜地的结局!可少东家和少奶奶压根儿就不曾有过“好”的开始,当然,也就根本就不存在“如初”的这个结果,这没有因果,当然你们之间至少现在也就谈不上是“圆满”的了!”
“是啊,我们两人没有感情基础,和没有打了地基,就想住上建百尺高楼是一个道理。”冰羽有些黯然神伤地说道。
“少东家说的对啊,我听说你在昏死之时,少奶奶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你一定是事后知道了非常感动吧?可她那是在履行一个她做周家少奶奶的义务,当然了也不能否认她也有些许的仁爱之心。之后她又在你疯癫的一年多里寻医问药,又想出奇招治好了你的毛病,是不是你也是对她感激涕零?那我告诉你,她同样是在怜悯你。可这些都和你们之间的爱情半文钱都没有关系,也都搭不上边儿的!”
这个释通主持也不知道他曾经过往经历了什么,最终出家到大佛寺做了和尚,也不知道他佛经佛法研习的境界如何,可是他分析起这夫妻间的感情问题来,还是头头是道的。
“可她在我周家四面楚歌之时,挺身而出做了东家,将我周家上下老小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也把生意上繁重的胆子独自背在了肩上,从这两点上,我还是很感激纯如的。”冰羽听了释通的话后,心情变得更加的沉重。但他也在努力地说服自己,他要找出纯如
让他感动的地方,来反驳释通和尚。
“那是她在心里面还认可有这么个家,她认为她还是周家的一个家庭成员而已,和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是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周家这么大个家业,别说当东家,就是让当个管家,还不是人人都要去争着抢着去干的。”释通继续说道。
“主持,你真是这么想的?”冰羽有些疑惑地问释通。
“本来出家人是不应再问红尘之事的,奈何我和周家、和少东家结交深厚,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的。周老东家当时是实在脱不开身,不得已才让少奶奶做这个东家的,如果少奶奶真是识相的人,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