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如离开高尚的宅第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直奔大佛寺的方向而去。这明天眼瞅着就是大年三十了,可冰羽还一点回家的意思都没有,看来是非得她去请他,他才肯回家吗?
可冰羽又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呢?纯如也是想得不是太明白。冰羽在离家之时,相比较他得病的一年之前,纯如能感觉得到冰羽对自己的态度已有了很大的好转,她甚至从冰羽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个丈夫对妻子流露出的柔情来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纯如也有些后悔,毕竟冰羽大病初愈,她应该对冰羽更多一些关心,也应该多花些时间与他在一起聊聊,毕竟冰羽刚刚恢复了神智,还是需要有人能坐下来静静倾听他的心声的,或者,还需要让更多人能更加关注他,帮他慢慢抚平心中那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只是她那时候实在太忙了,她顾不上留意这些,看着冰羽已经好了,也就没想的那么多。再说冰羽自己说要去大佛寺静养一段时间,想来那也是好事,毕竟佛家清静之地,既能舒心,又能养神,对冰羽初愈的身心都是应该有好处的。
可现在想来,是不是自己想得有些过于简单了?否则,冰羽怎么能像和自己赌气一般不回家呢?纯如一边赶着路,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纯如来到了大佛寺的门口,正好迎头碰见了释通和尚。
释通看见了纯如,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激动地说:“阿弥陀佛,大少奶奶,您可来了!”
“释通主持,您何出此言?难道是冰羽出了什么事情了吗?”纯如也是急急地问。
“那倒是没有出什么别的事,大少奶奶,只是他,他,唉,他这几日一直嚷着和我说要剃度出家当和尚,这真是愁人啊,你也知道,你们周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如果他真出了家,周老东家到时候怪罪与我,我怎么和老东家解释啊?再说,就说大少奶奶您这,我也是无法交代啊,您说是不是?我这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瞧见您来了,我可是看见救星了!”释通很为难地说出了原因,说话间已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出来好好的呢,怎么会忽然间有了这个念想?”纯如好像是在问释通,又像在自言自语。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几日我们聊天的时候还好好的,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他还一直在说等回了家,要好好体谅你做女人家的不容易,他要把家里外头的担子都扛起来,把你们家‘广客隆’的生意要拓展壮大,真是很要有一番作为的样子和气魄。可前几日,我和他学说了下山化缘的小沙弥回来对我说的,你们家好像办了什么喜事之后,他就突然间变得沉默和有些抑郁的样子了。”
“他在哪里?我要和他谈谈。”听到释通这样说,纯如反而变得平静了许多。
“他现在就在西边的厢房里住。你们夫妻二人说话,我就不方便陪着了。只是少奶奶,我能看得出少东家并没有真心出家的想法,他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因为他还惦记着‘广客隆’的事情,我看你要是随了他的心愿,怕也就是和你回去了,您好好劝劝他!”释通用手一指西厢房,然后转身离去。
“好的,谢谢主持。”纯如说完也是径直向冰羽的住处走去。
“纯如,你怎么来了?”冰羽有些惊愕地问。
“我就不能来吗?我今天要是不来,明天再来的话,是不是你早就成了光头和尚了?”纯如面无表情地说。
“你见释通了?释通和你说了什么?”
“他倒没说什么,只是说你要出家,让我劝劝你。可我能劝你什么,诗书你比我读得多,大道理你比我懂得多,你非要出家当和尚,我怎么能劝得动你呢?但我得来问问你,到底你是怎么想的,到时候回家,等公爹问起来,我也好和公爹有个交待。”纯如此时说话的口气,好像站在她面前的冰羽不是她的丈夫,她只是面对一个男人准备要当和尚,然后想给他的家人捎个话,报个信而已。
“呵呵”,冰羽冷笑了一声,“出家还能有什么理由,自古以来,出家之人无非就是看破了红尘之事而已。有的人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的人想放下欲念,清净余生。”
“你真的看破红尘,你真的放下欲念了吗?难道得了一场大病,初愈之后就变得大彻大悟了?”纯如还是冷冷的态度,眼睛盯着冰羽问。
“这还用说,我,我既然决定这么做了,当然就都是放下了。”冰羽有些勉强地说。他从纯
如的话语中,真的是没有听出来纯如要阻拦他出家的意思,他曾多次在脑子里想象的场景,纯如哭哭啼啼哀求他不要出家,然后将他生拉硬拽往家走等等都没有出现,这让他很是失落,也很是懊恼。
“我看不是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吧?我想冰羽你三点至少还没有放下。”纯如淡淡地说。
“哪三点?”冰羽有些惊奇地问。
“第一点,你对自己,就不曾放下过。你屡试不第之后,曾犯了失心疯;你被骗去巨额生丝之后,得了狂躁症;此番醒来后,又冒出了心结病。你既自恃清高,又妄自菲薄,既偏激冒进,又自卑懦弱,你自问一下,你可曾放下过自己?第二点,对于我,你还没有放下。之前,婚姻不幸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