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浙丝绸商会正式成立以后,纯如就将自家一处闲置的场院拿了出来,作为商会平时碰头议事的地方。
这一天正是‘银鹊’赵东家、‘宝胜行’李东家和纯如约定再见面的日子,内容当然是要纯如当着众人的面说明白楚秋那封信的问题。
纯如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因为还没有出“满月”,纯如的婆婆姜氏,特意在她头上缠了一层丝绸做的围巾来帮纯如遮挡邪风,恐怕一旦那风儿入了身子骨里面,日后落下什么顽疾。
高尚作为商会的副会长也来了旁听,“百善堂”的那件事情已经是落了地,结果无非就是经过一番询问和辩驳,知府李大人最终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当堂驳回了乌道长的状子,一件天大的人口买卖、草菅人命的案子,就这样在知府衙门里被高高举起,而后又被轻轻放下,最后不了了之了。
今天,高尚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张锦记”刚裁缝好的绛紫色的长袍,雪白的袖子衬里外翻在外,脚穿一双千层底的黑色布鞋,短鞋口,双梁,配以刺绣的云纹,虽然高尚是个五短的身材,但配上了这么一套行头之后,也是显得比往常修长了些,很是有一副儒雅沉稳之风度,站在众人之中,显得很是惹眼和气派。
梓传和楚秋派来的人日夜兼程,几乎一路上没有怎么耽搁,也是才于昨天赶了回来,到了家之后,梓传也是长长的喘了口气。谢天谢地,总归是没有误了事儿。
商会之中的大半会员都赶来了,有的是被赵、李两位东家鼓动而来看热闹的,有的是自己主动来一探究竟的,还有的是怕这商会一旦突然间散了伙,他们也是要在这里等着将自己入股的银子当场拿走的。
这些人也确实都很是关心近一段时间假‘七里丝’横行之事,更是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是否真如赵、李二位所言,楚秋与纯如兄妹里应外合沆瀣一气是在幕后操纵的黑手,如果真相的确如此,他们今天也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纯如会长,我们想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天,你是否找到了能为自己开脱罪责的什么有力证据?
”这次还是赵东家首先开了口。
“找到了!”纯如镇定自若地答道。
“在哪里?”李东家紧接着问。
“楚秋派来了人也同样带了一封信来,只是信还没有拆过封套,我也不知道里面具体写了些什么,但是一定是和上封信有关的。你们二位一起来开启这封信如何?也把你们上次给我看的信再拿出来,也好做个笔迹上的对照。”纯如胸有成足的说。
赵、李两位东家听了,面面相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他们又不经意间扫了一下不远处坐着的高尚一眼。
高尚不是告诉他们梓传去找楚秋两人并没有谈拢,楚秋没有答应做任何事情吗?怎么此时楚秋又是派人又是写信了呢?这高尚是当自己小丑在众人面前来耍着玩呢吗?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么着也必须将这个事情进行下去,何况还没有辨别纯如手中所谓楚秋这封信的真假,也不知道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楚秋派来的人拿着那封信走到了赵、李的近前,将信交予给了他们,口中说道:“这是我们少东家亲笔所书,请二位东家仔细查看一下。”
“我想大家也都是好奇这信到底写了什么,我看就劳烦二位东家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念上一念吧。”纯如说。
赵东家将信件上下左右周遭看了个遍,确信没有曾动过什么手脚的痕迹,也就随即拆开,又是仔细地端瞧了一会纸上所写的内容,然后面露尴尬之色。
他又拿出之前的那封信来,对比印证了一下笔迹,然后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将信递给了李东家,口里说道:“李东家,还是你来念吧。”
“江浙丝绸业界各位东家,本人楚秋为利所惑,听信奸佞之言,用小人之行径,假借写信之机,栽赃陷害吾妹纯如。事后,秋醒悟,悔之晚矣,亦无颜再见各位父老,特再书信一封,以正视听。楚秋顿首。”
李管家小声小气地将信念完,也是如霜打了茄子一般,有些发蔫,呆立在那里。
“各位东家可听清楚了?”梓传听见李东家将书信念完,站了起来,高声喊道。
“听清楚了!”
“信写得很明白
。”
“看来那事确与会长无关。”
“楚秋他不是承认了吗?他是故意要陷害我们会长的!”
赵、李两位东家听见了众人的议论,面上显得更是不自然了,都是站在那里讪讪的,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纯如怀中的婴儿周展被这些吵闹声在睡梦中被惊醒,吓得“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不怕,不怕,不哭,不哭。”纯如连忙隔着小被子用手轻轻拍打抚慰儿子。
高尚这时的脸色也是阴暗了下来。
他知道,这事情被自己做得弄巧成拙了,他从漳州回来之后,他是这样告诉赵,李二位的,梓传白去了漳州府一趟,连楚秋的人影子都没有见到,没有谈拢任何事最后是无功而返。而现在的情形,他们二位面对这突发的情况,已经是呆若木鸡的一副样子,没有了任何的主张。整个会场的局面也是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