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纯如来见潘启是带着质问的声音来的,虽然她说得尽量婉转,但都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的。纯如发现潘启为人心机深厚老辣,但还不至于到了蛮横不讲道理的地步,她也知道潘启对自己的成见和误会不会就此完全消除,只能是随着彼此之间的来往慢慢磨合切磋,才可以让大家看到自己的赤诚肺腑。
纯如的儿子周展已经有八个月大了,随同冰羽来广州也是有了一段时间,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并且已经能在床上摸爬了。纯如每每在外面奔波回来见到儿子,也感觉是减轻了身上的许多疲惫。绎如也是经常走动来看看自己的这个小外甥,对他甚为的喜欢。
冰羽自来到广州之后,忽然间整个人变得是中规中矩起来,好似一夜之间就变得成熟了许多。他不声不响地挑了一处离“清威行”较近,价格上又感觉便宜些的老宅子买了下来,又找来工匠修葺粉刷一新后将纯如母子接了过来,一家三口算是在广州这里真正地安置了一个家,有了落脚的地方。
冰羽将家里事务安排妥当之后也没有闲着,他没事就到广州城南门外洋商聚居的地方去闲逛。时日长了,尽然对学说英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次回到家里来,看纯如得空的时候,他也是不厌其烦地教她来说。纯如在学习英语上也是下了工夫,勤学苦练加之天资聪颖,尽然在短时间内,日常英语上的一些简单聊天对话也是可以应付得下来了。
纯如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生意冷清。“清威行”是新开办的行号,洋商们都不屑进来一顾。没有交往上信誉的积累,他们也更加不敢轻易交易。如此情形也就形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任你有千般力气也是使不上,这让纯如始终愁眉不展,却也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绎如那里曾经与之密切往来的洋商忽然之间都不见了踪影,绎如猜测有可能是商总潘启暗地里给他们发了话所致。又因为公行之内传播开了绎如“告状”的风言风语,公行里曾经与之交好的行商也是
一时间变得对“荣盛行”冷漠起来,对绎如个人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怕不小心沾得上什么瓜葛,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楚秋看着高尚在公行的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有声有色,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这不单纯是羡慕嫉妒,他也是怕高尚的实力一天天壮大,那个狐假虎威、飞扬跋扈的风头上来,恐日后对自己更加的不利。楚秋暗自在心里也是下定了决心,即使面对什么样的困难,也是不能再与高尚有什么牵连了。
过了能有二十几天的光景,忽然从公行里传来了消息,说是有了洋商来讨生丝上的大生意,召集纯如等人去议货议价。
这样的好消息无异久旱逢甘霖,这让纯如和楚秋听了都很是兴奋和激动。
公行之内其他做丝绸贸易的行商也都是早到了,按照各自行号在公行内的所列等级次序坐在那里。
绎如是二等行号,所坐的位置和纯如、楚秋那里都隔了有一小段距离。但出乎三人意料的是并没有见到洋商的影子。
公行的总商潘启见人都已到齐,也就首先开了口。
“今日召集诸位来,是因为英国东印度公司派来了人,他们准备在我‘同文行’采购三千担的生丝。按照行规要求,我是要分出一半来,也就是一千五百担分给诸位的,所以今天召集各位来,是想着如何把这一千五百担分摊下来的,毕竟这么巨额的生丝数量非同小可,还是大家一起来商议较为稳妥……”
还没等潘启说完,“天宝行”的梁东家马上带着十分敬佩的口气说:“商总大人真是仁义之人,有好事是从来不会将我们落下的,这毕竟是六十多万两银子的生意呢!分出来一半那就是三十万两,在按照行号等级分摊下去,我想这上半年的支出开销都赚得出来了,我们真是得好好感谢我们的潘商总啊!”
高尚也是匆忙接话道:“潘商总不单是我们公行的行首领袖,‘同文行’也是十三行里丝绸行当的一等商行,商总大人饱经世变德高望重,更是与洋商打交道的过程中伏龙降虎百战百胜。我
们有幸在潘商总的领导下做生意,真是几世才能修来的福分,我高尚永远是惟潘商总马首是瞻!”
高尚的这番话明显就是在众人面前吹捧着潘启说,以讨得商总大人的欢心,当然这样的目的也是一定轻易能达到的,因为谁不爱听奉承话呢?高尚这么说还有其不可告人的深意,他想抢在纯如等人面前将潘启抬到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他把对潘启的好话说尽,自然纯如他们就没有再发言表白的机会。同时也让包括纯如在内的旁人知道他高尚和潘启的关系不一般,高尚的想法就是,别看让你们这些人来了,我也要让你们无任何作为,无非也就是到这里坐一坐,走一下过场而已。
高尚话刚一落音,有几位行家也是立即跟着附和起来。
“高东家对商总大人的评价真是十分的中肯,我们得潘商总的恩惠实在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我们愿意一辈子跟着商总干,有商总大人吃干的,就有我们喝稀的,我们永远支持潘商总!”
纯如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知道说什么,当然也没有插嘴的机会,就是给她说话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