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的父亲怀着激动和忐忑心情站在众人面前,他要努力地将自家“飞鸿行”的全部优势所在说出来,“列位大人,我‘飞鸿行’自福建漳州兴业已有六十余载,凭着童叟无欺、表里如一的经营理念,积累了广泛的客商人脉,我们现在‘飞鸿行’的总资本已经达到白银六百万两,无论是在货源的储备,还是抵御风险的……”
“你先停下来,我来问你,那五百万资本可都是你的?”
正在楚秋父亲慢慢地进入了演讲的状态,准备一番长篇大论的时候,猛然间被粤海关监督满大人霸道地打断下来。
楚秋的父亲先是一愣,但也只好如实地答道:“回满大人的话,不都是我的。”
“那还有谁的?有多少?”满大人眯起眼睛厉声问道,脸上的横肉也是一颤一颤的。
“还有,还有……”楚秋的父亲听到满大人问他资金的来源,话语变得吞吐起来,他知道这个问题会难让他回答。
这时候,布政使陆通说话了,“这位东家,你尽管回答满大人的问话就是了,你资金如何而来,只要不是偷来抢来的,只要是正道来的,你尽管如实回答就是。”
听见陆通给自己做了铺垫,也知道儿子楚秋事先早已走好了陆通这里的门路,楚秋的父亲也变得胆子壮了一些,他对满大人说道:“其中有三百万两是山西十几个票号投进来的股份。”
满大人听了“呵呵”一笑,不阴不阳地说道:“我总算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你这自家资本也只能算上区区的三百万两,至于你所说的那股份不是你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就是打肿脸来充胖子也是有可能的!”
陆通接着满大人的话说:“满大人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但是,这也说明‘飞鸿行’很有潜力,很被人看好,否则的话,怎么能受到晋商远道而来的追捧呢?票号里的银子从来都不会乱投,他们不会雪中送炭,只会是锦上添花,满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了,下一位商家来说。”李侍尧看满大人和陆通二
人要在众人面前争个长短出来,连忙出面用话头叉了开来,以免他们两个继续就这个话题争执起来,丢人现眼失了官仪不说,就这么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也是没时候能收得了场。
只是苦了楚秋的父亲,被满大人这么一蛮横的打断,再加之咄咄逼人的问话,他还没有将肚子里的话说明白,已经失去了再表白的机会,枉费了他苦心熬了几个通宵已经烂熟于心的腹稿,他原本是准备要有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的。
“大人,我来讲。”
高尚从来都是不甘人后的,他见楚秋的父亲还在那里木楞地站着,好像还有话要讲,他也是忙站了起来夺过了话头。
李侍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高尚非常骄傲地环顾了一下会场,扬着头说道:“论实力,非真金白银莫属,我们‘德庆行’、‘天宝行’、‘孚泰行’三家加起来共计资本一千万两,我就想问问,在座的哪位行商有实力可攀比呢?再有,论资历,我本人虽然年轻,但在来广州之前,也是在江浙苦心经营丝业多年,并被当地人称为‘四象’之一。入了公行以后,在梁东家与易东家的言传身教下,也是与他们这二位公行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儿学到了很多经验,他们二位与夷商打交道多年,经验丰富老道,我想在座之人都是望尘莫及的,现在我本人也是有着十足的信心胜任行领一职。”
“嗯,不错!”
满春豪好似不经意间脱口而出了这么句话,然后他发现自己表白的有些急了,下意识地看了看李侍尧的脸色。
“你可以坐下了!”
布政使陆通用手一指高尚,然后说道:“行领是大家的行领,不是你们三两人的行领,你们本就是同业,再如此联合起来,一旦真要是做了行领,恐怕众人不服不说,也是难保不担心你们拉帮结伙假公济私,你们利益小团体形成了,谁还肯为在丝绸行里出力卖命?恐怕到最后只能是闹得一团乌烟瘴气,那也就违背了朝廷裁撤公行的初衷和宗旨,我看你们这么勾连自然也就
失去了竞争的根本。”
高尚听完陆通的一席话,脸上是红一阵青一阵,他分明知道对方是来者不善,刚才是替楚秋家出头说话,现在是将自己的竞争优势批驳的一无是处,甚至一句话就要剥夺自己竞争行领的权利,将自己直接踢出局去,想来这人真是面带夜叉,蛇口蜂针,凿骨捣髓的狠毒啊!
可他妈你是谁啊?
一个到任不久的从二品的布政使,就敢在李大人面前费舌劳唇地浮文巧语,想来真是自不量力,就是你的那主官巡抚钟大人还一声没哼没哈呢,你装的是哪门子的大半蒜?
高尚是越想越生气,他也是感觉在众人面前丢了很大的面子,说白了因为他自家的背景,到了很多衙门都是给他三分客气的,所以高尚骄横惯了,也是在心里不怕官的,特别是今天李侍尧还坐在这里,也更撑起了他的胆子来。
他又站了起来,对着陆通一抱拳,很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陆大人,承蒙你的教诲,受教了。但我想你是久居京城大展经纶惯了,初来乍到这里蛇行雀步,对商贾之事很是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