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如受到了来自商会、公爹周玉、父亲梓传的几重压力,心情自然很是沉重压抑,虽然是写了信让他们再给她半年的时间决定去留,但实际上她也没什么底气。
虽然十三行局面稳定了下来,洋商也是重新开始了贸易,但生丝与丝绸贸易量一直是不温不火,纯如打听了一下,与潘启主政公行时下降了七成左右,为什么突然间会有如此断崖似的跌落,纯如也是搞不明白。
按理说,西洋各国对生丝与丝绸的需求量应该是与日俱增才对,因为广受青睐,供不应求的也是正常,前些年,朝廷就为了控制贸易量过大,而规定了生丝出口的限额,后经潘启的不断努力游说,这项规定才被撤销。
纯如又分别找了几位各国的洋商代表打探缘由,原来他们这几次小额贸易过后发现,现在十三行行商供应的生丝和丝绸质量较之以前都降了成色,特别是生丝,往往表面都是上等的,可拆开后却发现里面是夹杂了低劣的,很难被发现,他们现在也是不敢大量贸易。
纯如明白了,虽然十三行表面上恢复了秩序,但因为高尚的管理不到位,或者说是管理水平有限,一些行商乘机坑害洋商,赚取不义之财,没有了信任,洋商自然在贸易上就是要加倍的小心,所以每次的贸易量都是很小,目的就是能及时发现问题,避免过大的损失。但实际上,批次小额贸易,双方的各样成本都是无形中加大了许多。
解决行商的自律问题及洋商那里出现的信任危机已是迫在眉睫,可虽然纯如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但她对此是无能为力的,这件事情只能是找高尚才行。
纯如先是去了“德庆行”,却扑了空,询问了伙计才知道,高尚去了十三行。纯如之所以先来“德庆行”,是因为她想有些话私下和高尚来说,她怕到了十三行人多嘴杂,若真是一些言语让高尚听着不顺耳,伤了高尚的面子,让其感觉尴尬狼狈,高尚不会直面问题和解决问题。
到了十三行的议事厅,纯如见到了高尚。厅里还有其他几个人,知趣地
退了出去。
高尚不等纯如说什么,他先是开了口:“纯如姐,你来的正好,我刚要去找你。”
“可为与洋商贸易之事?”纯如带着些惊喜之意问。
“有一点这个意思在里面,但不是全部,来,来,坐下说话。”高尚一边满脸堆笑地说着,一边热情地招待纯如。
等纯如坐下来之后,高尚继续说道:“我也是听说了老家那边对‘清威行’的经营状况很是不满意,想必你也是一定平添了许多烦恼,说句我不该说的话,你那会长就是费力不讨好的活计,怎么做,都是让人说出个‘好’来,唉,看我扯的有些远了,我知道怎么说,也是改不了你主张的,不说也罢。我要找你去,是想告诉你,和洋商那里联络的活计你暂且就不要做了,先是静下心来将‘清威行’经营好再说,这样你承受的压力会小些。”
“听高商总的意思,是要将我那贸易代表的名分收回去了?”纯如面无表情地问。
“我之所以要登门找你,怕的就是纯如姐误会我,说我高尚卸磨杀驴。其实,我有我的苦衷,也是设身处地为姐好,你想想,你有那贸易代表的身份,有了生意也是要先人后己,稍有一点想不到,就会传出闲话来,说白了就如你做的那商会的会长一样,是给各家行商做嫁衣裳,实际到手的利益并没有多少,这也怨我当时考虑不周,没有将事情前后想的深入。这几天我也是想明白了,有兄弟在这做总商、做行领,纯如姐这里何愁没有好生意可做?有我这里主政十三行,‘清威行’生意要是清淡,别人不说什么,我都会是感觉脸上无光和惭愧,但话说回来,纯如姐要是有那贸易代表的身份,我还真不好做什么。”
不得不承认,高尚说出的话总是有理有据,很难从中挑出瑕疵和矛盾,也很难让人辩驳,里外都是透着为别人着想的一番苦心在里头,让人心里听着就是温暖和舒服,苦口婆心之中,自带推心置腹,诚恳真挚。
纯如也是听明白了,高尚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要将自己身上那贸易代表的名分
剥夺回去,但别说,高尚说的那些理由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可讲。
“尊敬不如从命,我听你的安排就是了。”纯如答应了下来。
“我今天找你来,也是为了与洋商的贸易之事,几次小额贸易下来,我也是听洋商反馈回来,我们部分行商有以次充好的现象发生,我怕长久下去,不单彼此之间没了基本的信任可言,也会纵容一些行商养成见利失信的贪婪习惯,洋商们不会将这笔账算到某个人身上,只会说我们整个大清商人不讲诚信,这样的名声随那洋船传播出去,是损了我们大清国的脸面,这不是小事,作为商总,你应该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纯如说的尽量委婉,毕竟高尚是商总,出现如此情形,他自然身在其中脱离不了失职失察之责,但她还是怀着初衷,不要让高尚听了下不来台面,进而更加消极对待这件事。
令纯如没想到的是,高尚听了之后,很是诚恳地说道:“还是纯如姐想事情想得长远周全,我这几天也是在拟定各种章程,为的就是约束行商的交易行为,这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