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仍旧安静,两个手持斩马刀的马贼死死盯着赤手空拳的冉闵,而冉闵却能看到交叉在眼前的两把斩马刀,那精钢打造的刀身,并非沉稳如山,而是随着两个马贼的呼吸,在微微的起伏跌宕。
若是有必要的话,就凭这一点点的起伏,冉闵有信心在瞬间将两个马贼杀死!他的这种信心,不仅仅是来源于长期的修炼,更重要的是——无数次的亡命搏杀!
冉闵早已打定主意,五息之后帐篷里再无动静,他就会出手。“五、四、三……”
“可是二少爷?”
就在冉闵默数至二,两脚尖已经微微用劲之时,帐篷里突然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可是二少爷?”
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不仅仅冉闵听见了,两个马贼脸上惊讶的表情,同样证明他们也听清楚了黑大的声音。
“劳驾,让让!”
不等两个马贼反应,冉闵抬手将已经毫无力道的两把斩马刀拨开,当他准备伸手去掀门帘的时候,一只大手从门帘里面伸了出来,抢在冉闵之前掀开门帘,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
“二少爷!”
“黑大?你真的是黑大?”
三年前,冉闵跟黑大不过相处短短几日,虽有过交心长谈,但黑大的真实面貌早已经淡化,若不是黑大脸上的神情洋溢着几分激动,恐怕冉闵都无法确认,眼前这个高大的壮汉,就是当初身材单薄的黑大。
“黑大,信佛!”
“佛!”
这是
黑大临行前,冉闵与其讨论的最后一个问题,如今从此人口中说出,冉闵自然不再怀疑其身份。他张开双臂,向黑大拥抱而去,“黑大,见到你,真好!”
“少爷!”
两人的身量相差不大,黑大仅仅是比冉闵矮了半个脑袋,但同样壮硕,抱在一起活像是两座山峰!
“少爷,快进来坐!你们还在这里干啥,还不去把好吃好喝的给我送来!”
黑大一声大吼,将帐篷边上发愣的两个马贼给轰走,随后迎着冉闵,两人在帐篷里席地而坐。
“……有豺狼追逐我,我就杀,杀了它们,吃它们的肉裹腹,剥它们的皮保暖,敲打它们的骨头高歌,用它们锻炼我杀戮的意志和技巧,锤炼我的勇气!”
“……有落单的胡人追逐我,我就杀!杀了他,我就有趁手的武器,有新的衣服,砍下他的头颅,摆在土地上祭奠我死去的亲人!”
“……少爷,我勇敢地活了下来,也没有忘记那些像我一样恐惧的汉人,我找到他们了,像你鼓励我那样鼓励着他们,我们勇敢地拿起武器,像杀豺狼那般,杀胡人!”
一段段当初冉闵告诉黑大的话,此时从黑大口中说出,却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意义。随着黑大那梦呓一般的口吻,冉闵仿佛看见当初年纪不大的黑大,是如何独自蹒跚在那尽是猛兽的荒原上,先是拼命的躲避那些饥饿的猛兽,靠着蛇虫鼠蚁为生,渐渐的,坚强起来的黑大开始
用地上的碎石战胜凶猛的豺狼,吃它们的肉裹腹,寝它们的皮保暖,他仿佛看见,在遇上胡人的时候,黑大是如何的惊慌失措,又是如何慢慢一步步学会跟胡人周旋,抢夺胡人的兵刃,却剥夺那些胡人的生命。
冉闵看见,孤身的黑大是如何行走在生死边缘,他又是如何一个个的教会那些飘零的汉人勇气和勇敢,让这些汉人学会举起武器,为自己不平的命运抗争,为这个倾覆的世界抛头颅、洒热血!
冉闵的双眼湿润了。
黑大走到今天,其难度绝非生活在襄国城里的他可以相提并论,当初自己初到晋朝,一时激愤之下,又给黑大指点了一条如何艰难困苦的道路。
“黑大,不容易吧?”
半晌之后,冉闵终于艰难的开口。帐篷里光线并不强,但冉闵仍旧能嗅到浓浓的血腥味,看见黑大缠满布条的伤口。
“不容易!但是,我很高兴!少爷,若不是你当初的教导,给予我逃跑的勇气,此时此刻,我该早已化成一堆腥臭的粪便,唯一的作用,怕就是肥了那些庄稼,少爷,你做的没有错!”
黑大的话,掷地有声!
“可是黑大,你怎么拉起了马贼队伍呢?”
冉闵虽然很想知道黑大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但现在,他心中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必须要先吐为快。
“马贼?少爷,什么马贼?我们这一群人,什么时候变成了马贼?”
“你还说不是?襄国城里
的守军报来的消息,说是一群马贼最近在襄国城附近活动,前几天刚刚洗劫了一个匈奴人的村落,上下三四百口无一幸免,还说这群马贼的首领,就是你,黑大!”此时冉闵又有些火了,虽然他恨胡人,但他同样不希望看到黑大变成一个杀人的疯子!
“不!少爷,我们从来都不是马贼!你看看外面的那些人,这些汉人,就是我们一路上救出来的!一年前,我带领着几十个汉人,找到一处破败的坞堡,占领了那里,开始播种、养殖,生活逐渐平静。”
黑大的眼神有些游离,好像重新沉浸到坞堡的生活当中。
“如果不是有一天,一群走投无路的汉人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