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慕容恪这个主帅已经来到战场前线,但这并不代表战争的手段就会因此而发生变化。
管家堡高大的城墙以及环绕的活水河,仍旧需要燕兵采取标准的攻城步骤来展开。蛤蟆车开始启动,这一次,管中月等人终于看清楚,燕兵弓箭手看似散乱的阵型其实有迹可循,每辆蛤蟆车周围总计有三十名左右的弓箭手,虽然分散,但每个弓箭手距离蛤蟆车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五步。
这些勇敢的弓箭手并不会因为床弩激发的声音而退缩,相反,他们只有在管家堡的弓箭手射出羽箭之后,才会躲入蛤蟆车之下。
床弩的数量是有限的,哪怕不考虑射程,每一轮都发射五支弩箭,整个管家堡一轮能够发射的数量也不过就是一百支,对于这些发散到极限的弓箭手来说,与其疲于奔命的去躲闪那一百支弩箭,不若听天由命,赌一赌谁的名更硬。
更何况站在管家堡立场,有了昨天教训之后,下面的弓箭手所产生的威胁远远不及那些缓缓靠近的蛤蟆车,故而绝大多数床弩瞄准的都是蛤蟆车,而不是那些零散的弓箭手。
弓箭手造成的威胁虽然不严重,但其骚扰性却是很强。那一拨又一拨的羽箭,往往给墙头上的管家堡士兵造成极大困扰。
“姜波,床弩的发射速度能不能再快一点?”
管中月站在墙头,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那鸡蛋型的掩体里面,张雯羽双眼观望着下方燕军的动向,眼眉皱做
一团。
“不能再快了!”
床弩发射孔里传来姜波的声音。床弩虽然号称弩,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一种“大炮”,床弩和弓箭手相比,就等同于大炮跟半自动步枪相比,大炮在射速上,怎么也不可能超过半自动步枪啊!
况且让姜波担心的并不是射速,而是弩矢的存量!
燕人这一波出击的蛤蟆车数量并不算多,仅仅七十台左右,但是对于床弩的数量来说,却是已经照应不过来。而就在燕人营地之前,仍旧是白袍白马的慕容恪正在观望,虽然站在姜波这个角度无法看清慕容恪脸上的表情,但姜波相信,慕容恪此时定然是已经知道管家堡床弩的准确数量,等到这一波进攻被打退,下一次,燕人必然会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
如同是在印证姜波的猜测,如火如荼的战势下,慕容恪那边突出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正在进攻的燕人,丢下同袍的尸体,犹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日头正当午,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摆满了燕兵尸体。这些燕兵几乎都是运气不佳,死在床弩的流矢之下,那堪比婴儿手臂粗细的弩矢,在人身体上造成的破坏是相当的恐怖,基本上只要是被射中,就没有活路的可能,而弩矢透体,爆出的洞穴看上去都会让人心惊胆颤。
燕人撤退,管家堡城墙上响起了欢呼声。
普通士兵只是知道打退了敌人的进攻,然而对于管中月等人来说,宁愿让战斗继续,也不远让燕兵
如此有序的撤退。
管中月眼神在战场上扫过,那稀稀拉拉的尸体让她很不满意,消耗了大量的弩矢,得到的战果却是如此有限,换成谁来当这个统兵将领,恐怕都会跟管中月一样,发自内心的不满。
然而无论是管中月还是张雯羽,都没法改变眼前的局势:只要不出城决战,那战斗的主动权就始终掌握在慕容恪的手中,他想进攻就进攻,想撤退就撤退,甚至于,就算此时燕人拔营而走,管中月也不敢派兵却追袭。
三万人啊,绝对数量上的差距已经让很多计谋失去了使用的空间,正所谓“数量压倒一切”,在绝对的数量差距下,管中月只能带领管家堡的战士,充当一次缩头乌龟!
“床弩还有多少存量?”
当姜波出现之后,管中月就忙不迭的抛出这个问题。
姜波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也是连续两个昼夜没有休息了。
“每架床弩还有一百支的存量,后面的工坊还在继续加工。”姜波从怀中掏出一张素白的手绢,伸向管中月的面颊,“瞧你,脸都花了!”
管中月颇有些不耐地挡开姜波的手绢,转而走下城墙。
在管家堡城墙下,除开休息的士兵外,周围的民房已经被征用,屋顶上盖着厚厚的湿润泥土,窗户几乎都已经用厚木板封住,而里面则是躺满受伤的士兵。
“小雅,小雅!”
趁着燕人退兵的时间,管中月这个“代理堡主”正好来探望一下受伤的士兵。随着她的
呼声,一个娇小的声音从充当“医务室”的木屋里传了出来,正是那顾小雅。因为现在管家堡里医术最高明的就属这个小姑娘,所以她是当仁不让的充当起大夫,带领几个管家堡的游医,救死扶伤。
应声从屋子里出来的顾小雅满身血污,看来是过于忙碌而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从未曾经历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小姑娘竟然能够行走活动如常,看到这一幕,管中月都不由为顾小雅的定力而钦佩,换成她在顾小雅这个年纪,或许上阵杀敌可以,但是包扎那些鲜血淋淋的断肢残臂,恐怕就会掩面而遁了。
“月月姐,你来了正好,我需要大量开水煮沸过的布条,不知道你能不能让人多准备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