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四方虽然是冉闵身边的老将,对于自家将主一些诡异行为早有所觉察,但如今冉闵敞开天窗说亮话,张四方心中就决计不是一句:“孤家寡人,不怕受到牵连”就能轻易开解的。
冉闵也是知道这一点,才走到张四方身边,低声道:“不瞒你说,渔阳城里如今负责的人,正是我家大哥,石涂!”
“啊!”
张四方彻底懵了!
石涂竟然还没有死,而且还在为冉闵负责管理眼下最重要的渔阳城?如此一来,张四方看自家将主的眼神顿时改变:天知道冉闵还有多少底牌没有亮出来!
“将主,河间府麾下精兵,半数以上皆是胡人”半晌之后,那张四方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个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交给你的,都是汉人精兵!”冉闵脸上带着微笑,口中却是淡然而道。很明显他是早就预料到那张四方会有这一层顾虑,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对于自家将主这种未雨绸缪的安排,张四方实在是没有了拒绝的勇气,更何况他跟在冉闵身边的时间如此之长,恐怕整个朝堂都已经知道他张四方就是冉闵的左臂右膀,即便他不同意冉闵的做法,难道他跳出来向石赵朝廷检举,朝廷就会给他好果子吃?怕不是第一时间将他下狱才怪了!
“将主,既然这样说来,我还真是没有问题了,就按照你的吩咐办吧!”张四方脸上露出苦笑,怕是更多的心思他也生不起来,只能认命,跟着冉闵
一条道走到黑才是了。
冉闵再次拍了拍张四方肩膀,“放心,若有开国那一天,将军的位置我总是为你留住的!”
开国?
将军?
将这两个字连在一起,在人心还没有彻底崩坏的时代,就连张四方这个读书甚少的草莽,那也顿时明白其中的含义:开国将军,世代恩荫!
想明白这其中关节,张四方脸上的苦笑顿时化作一片激昂,双手一拱,冲冉闵道:“将主恩情,四方死而后已!”
冉闵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属下动不动就“死来死去”的,他低声道:“董闰等人如今虽是入我门下,但时日尚短,这些事情不可轻易告之,你可要留意一些,之所以让你负责渔阳方向,其目的就是要你随机应变。”
说到这里,冉闵好像再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挥手让张四方离开,自行办事。但是对于张四方本人来说,一出房间门顿时就想到一个关键的点来:渔阳城里的是石涂,那他负责渔阳方向,究竟要不要提前给石涂打个招呼?
打个招呼说什么?自然是说自己这里准备好了时刻为渔阳城的安危而行动!可这样一来,又会不会破坏了冉闵的大局?张四方想转头回去问问冉闵,随后又想自己若是去问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谋略,正为难之际,他看见杜雷。
“雷哥,雷哥!”
张四方跟杜雷私下的关系自然是好的,毕竟杜雷虽然没有张四方这般朝廷任命的军衔,但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
,杜雷身为冉闵身边第一保镖,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是比他张四方要高的多,况且杜雷的年纪也较张四方来的大,张四方叫一声“雷哥”,自己并不吃亏。
“四方啊,你怎么还没走?”杜雷笑着过来问道。
“雷哥,不瞒你说,将主要我带兵去协助渔阳,我这心中也打鼓,不知道将主言下之意,是让我自己统领着视情况而动,还是直接去找那那渔阳城的首领?”张四方不敢直接将“石涂”两字吐出口,只能含混带过。
幸亏杜雷虽是沉默寡言,却也不是那种榆木脑袋,一听张四方的话,便全数明白过来,笑道,“你呀,平时少爷让你多读书,你就是不放在心上,现在可好,就连那陈三官,如今都爬到你头上去了!”
陈三官自然就是陈三儿,说起来目前在冉闵阵营当中,陈三官的地位确实是在张四方之上。
被杜雷如此一说,那张四方脸上也变得尴尬起来,“雷哥你这是在嘲笑我么,是不是?”
“没有没有!”杜雷双手连摆,笑道:“其实你也不要太忧心了,这辽西,不论是河间府也好,渔阳城也罢,总之还是少爷说了算的,他既让只是让你关注渔阳动静,你又何必做其他想法,关注便是!”
“如此简单?”
“不是如此简单,是你把事情想复杂了!”杜雷难得的多说了几句:“四方你想想看,你心中自然是对将主忠心耿耿,可你麾下士兵难道就个个如此?别
的不说,他们当中不少人的家眷怕是还在石赵朝廷控制之下,你就敢保证他们能够跟你一起,不顾一切的反对石赵朝廷?我看是不可能的罢?即便有个半数人愿意随你,那剩下的人又该如何处之?军心不稳何谈胜利?将主的安排自然是不错的,你千万不要擅自做主,去找渔阳城中主事之人联系,对你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切记切记!”
杜雷的话当真是点醒了张四方。
而张四方其实也就是书读的少了些,脑袋瓜子却是灵活的。经过杜雷这么一说,他不仅仅想明白了,而且想的更多了。
若是直接带兵去投那渔阳城,让石赵朝廷知晓,他张四方的过错难道就不是冉闵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