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两次见到左贤王时,都是着男装,今天亦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现在一下子被他叫破了,心里虽然一惊,但也坦然一笑,并不隐瞒,“正是。”
没想到左贤王倒是主动地解释道:“其实我最初也没看出你是女儿身,不过随后一想,营州城内如此年轻,相貌如此俊俏,箭法又如此了得的,恐怕只有玉节度使的女儿小玉将军了吧!”
左贤王的汉话说得非常好,谈吐亦不俗,话语中又带着恭维,枇杷听了,不由一笑,“你对我们玉家倒很了解”
“当然,”左贤王大笑道:“射杀了在我之前那位左贤王的小玉将军,在我们突厥也是如雷贯耳,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呢!”
虽然神奇般地抓到了左贤王,可是枇杷静下心来一想,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而是非常难办的开头。
拿左贤王怎么办?
在营州城内斩首示众,报家国之仇?
这原是枇杷心中的梦想,也是她每于气愤时都会想到的,可是,真到了眼前,却又不是那样一回事。双方的战事已经平息,斩杀突厥的左贤王,就等于重开边衅,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如果在战场上杀掉左贤王,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甚至就在酒楼里,只要左贤王动一动手,枇杷将他射杀也好,可他当时却很快判断清形势,立即束手就擒,让枇杷失去了这个良机。
于是,枇杷想起来,虽然自己捉到了左贤王,但是有两人的交锋中,她还是输了一阵的。
现在左贤王已经端坐在玉节度使的面前,与他客气叙了过去的交情,问候了别后的平安,便磊落大方,坦荡自然地问道:“节度使准备如何处置我?”
玉节度使一笑,“这样重要的事情自然要上报朝廷,岂是我一人能决定的?”
“要我说,节度使不如将此事瞒下,我带信回突厥,叫家人拿一万只羊、五千头牛和三千匹骏马来赎身。”
突厥人有被俘后以财帛赎身的风俗,而左贤王提出的赎金果然也配得上他的身份,让坐在一旁的枇杷心里不由得一动,还真是一大笔钱呢!
但是玉家不可能放了左贤王,就是赎金再多也不能。玉守义在一旁道:“左贤王到营州来的消息岂能瞒得住?当时在酒楼里听到的人就不在少数,朝廷迟早会知道的。”
“我就不信如果玉家想瞒住朝廷还不能?”左贤王摇头笑道:“况且如果你们不承认,朝廷还敢逼迫你们吗?”
以玉家现在的能力,瞒住营州的事情确实不难,就是像先前刘宏印一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也没什么,毕竟营州范阳的地理位置太过偏僻,朝廷早没有力量管理这些边陲之地了。
先前玉家女眷私自出京也是没有得到朝廷的允许,而她们还是坚决地偷跑了出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那都是先前的事了,现在的皇上已经换了人。如果新皇没有封玉进忠为营州范阳节度使,玉家应该会在把突厥人打跑后,自顾自地在营州生活,再不理什么朝廷。因为他们对先前的朝廷实在没有什么感情了。
但是眼下的皇上对他们却有情有义,玉家人绝不会忘恩负义,是以这样的大事,唯有报之朝廷,并将左贤王解送入京。
因此玉进忠不为所动,决然道:“我即受朝廷之封持节管理营州,自然不会背叛朝廷。几日后,我便送你入京。”
左贤王听了,也不沮丧,只道:“既然节度使已有决断,我就不再多言了,只希望在走前与节度使痛饮一次。毕竟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我到突厥时,承蒙左贤王招饮,现在左贤王既然到了营州,想喝多少美酒我都奉陪!”
爹果真让人杀牛宰羊请左贤王喝酒,将他手下的几位勇士也放了出来,又招诸将陪同。席上大家比武角斗,欢声笑语。枇杷亦在席上,冷眼看左贤王的神色,并没有一丝畏惧,且与大家谈笑自若,亦深为敬服,心里又有悔意。
“小玉将军,”左贤王突然举起酒杯向枇杷示意,“你大约很后悔没有在酒楼直接射杀我,而且在其后也没有悄悄把我杀掉吧?”
枇杷果真是在后悔此事,将左贤王送到京城,将来的结果并不好预料,真不若自己直接杀了他。但看着左贤王锋利的目光,她笑着迎了上去说:“确实有些后悔,但转念一想并不要紧,若左贤王有一日再归大漠,再重掌百万雄师南下,只要沙场相见,我亦有机会射杀你!”
“哈哈哈!”左贤王仰天大笑,“我虽是突厥人,但是却到过中原很多地方,包括你们的京城,从没见过能让我敬服的人物,所以才存了睨视天下之心。如今在营州遇到了小玉将军,尽管你只是女子,但却是真正的英雄,我真心佩服!”说毕拿手中的酒敬向枇杷。
枇杷举酒一饮而尽,“中原地大物博,人物风流,我见识虽然浅薄,却也识得不少令我敬佩不已的人物,左贤王未免眼拙了。”
“也许你说的不错,”左贤王听了枇杷的话并没有反驳,却道:“我这一次到营州并非探查山川地势,城池兵防。而是想我们先前占着营州,劳心劳力反倒没有得到好处,我们退出营州不过一年余,现在营州又如此富庶,便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