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温礼晏一点都没有惊讶。
他若是没有记错,苏昭容就是饶青的外甥女。当年入宫的时候,饶青还在自己面前说好话呢。
不然她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做了九嫔之一。
“宣吧。”
自从秋狝之后,宫里又来了新人,皇帝便没见过苏昭容。今日一见,差点没认出来她。
瘦了一些,化了一个顶顶精致的妆容,我见犹怜。身上的衣裳也是簇新的,配上发髻钗环,整个人犹如空山新雨,带露兰芽。一看就是花费了许多心思,特意打扮了过来的。
手里还亲自提着一个食盒。
“臣妾参见陛下。”苏昭容柔声道,“臣妾亲自炖了鸭丝甘露玉芽汤,守了几个时辰呢,陛下若是不嫌弃,也尝一尝臣妾的手艺?”
“爱妃有心了,坐。”
苏昭容走到他跟前,将那食盒打开,只见那汤炖得浓郁发白,香气扑鼻,十分鲜嫩,寻常人闻了,一定食指大动。
“陛下?”美人儿还殷切期盼地凝视着他,换成哪个铁石心肠的,只怕也得酥麻三分,“尝一尝嘛。”
“……”
温礼晏被她扯着袖子,差点甩出来一身墨点子。
“爱妃用心了,只是朕用药期间,诸多口忌,没有那个口腹。”
苏昭容咬了咬嘴唇,继续努力:“陛下在练字?臣妾为陛下研墨吧。”
“不必,朕也写乏了。”
“那……臣妾给陛下捏捏胳膊?”
“苏昭容,你来兴庆宫,到底有什么事?”
这个女人并不是不识趣的,入宫后见他对后宫意兴阑珊,也不曾争宠纠缠,倒还算安分。否则秋狝的时候,温礼晏也不会让她随行。
“……”苏昭容见皇帝表情冷淡下来,连忙跪下来,眼泪潸然,“陛下,还请陛下救救臣妾的舅舅啊!”
“哦?饶尚书出了什么事?”
“御史台的大人们,连参了舅舅好几本……污蔑舅舅和陛下宫里一个宫女有染……大理寺已经派人去舅舅府里了。”苏昭容哭道,“陛下,臣妾的舅舅,是堂堂的中枢重臣,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呢?怎么会和一个区区的宫女有关系?
一定是有人污蔑舅舅——陛下,您千万为臣妾的舅舅作主啊!”
温礼晏暗忖。
高明泰这一次居然做得这么绝?直接把事情从宣理司捅到了御史台和大理寺?这可真是不给饶青和萧党一点转圜的余地啊。
宣理司只有权处置内宫的案子,事情扯到前朝,便越权了。即便萧君酌对高明泰不满,他也可以哭诉自己是无可奈何,瞒不过大理寺。
“你起来吧。”
温礼晏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表情为难:“你说的这件事情,朕也有所耳闻,只是案子是高公公主审。你说是污蔑,可若是没有实证,高公公怎么敢攀扯正三品的大员?”
“陛下……”
“你在宫里不容易,这些弯弯绕绕,你知道的未必就是全貌。”
皇帝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无奈又怜悯。
苏昭容咬牙切齿:“高明泰不过一个阉人,伺候主子们的玩意儿——”
“苏昭容!”温礼晏打断了她,“慎言。”
“……”她脸色白了白。
兴庆宫中不会缺少这群阉党的狗腿,若是让高明泰知道了,在太后娘娘面前搬弄是非,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这一年以来,死掉的嫔妃还少吗?那个王美人就是和自己一起入宫的,现在尸骨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后宫之人不得议政,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那些让你求情的,可想过你的处境艰难?”
皇帝的嗓音温和,不仅没有怪罪的意思,似乎还对她颇为理解,苏昭容的眼圈慢慢红了:“陛下,臣妾知错了。”
……
没几句话,原本就压力巨大的苏昭容,终于忍不住在皇帝面前,失态地哭了出来。
一刻钟后,她的表情变得坚定。
“下一回,你娘家人再来找你,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臣妾明白了。”
“你去吧。”
苏昭容粲然一笑:“陛下,虽然臣妾是有求而来,但是这汤却是真心想熬给您喝的,若是季先生觉得没有问题,您好歹尝一口。”
温礼晏想了想,“放下吧。”
苏昭容喜出望外,皇帝一向对她温柔却疏离,今日肯留下她的汤,她也不算白来一趟。
“那……陛下的这份墨宝,能不能赠予臣妾呢?”她的嗓音娇了起来,“陛下——总不能让臣妾空手而归吧。”
温礼晏瞥了一眼那金潜纸。
有几个十分碍眼的墨点子,正是苏昭容刚刚扯他的时候甩出来的。
“好,你拿回去吧。”他还是笑得很温柔。
“多谢陛下!”苏昭容扭扭捏捏,“那今晚……臣妾……”
自从新人入宫之后,萧贵妃便使性子,陛下也冷淡起来她那一头,这不正好是自己的机会吗?
温礼晏笑了笑:“季先生说,朕如今要早睡。”
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苏昭容虽然失望,但还是抱着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