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了车,车站上人挨人人挤人,挤得像要被淹死了似的,孩子哭大人叫的,好不热闹。
在卧铺车的时候,人少还不觉得啥。
这一下了车,人一挤,还有大城市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武谷良和杜立秋全都有些慌。
不过看到唐河镇定自若的模样,还是稍稍心安。
杜立秋提着一个丝袋子改的大兜子,紧紧地拽着唐河的衣服,衣服都撕坏了都不撒手。
武谷良把两个大袋子挎在肩膀上,紧紧地薅住了杜立秋的衣领,像个逃荒的一样,把杜立秋勒得舌头都吐出来了也不肯撒手。
一直出了检票口,到了站前广场,稍稍一松快,这才齐齐地长出了口气。
武谷良看着站前的斯大林大街,不由得感叹道:“倒底是大城市哈!这大街,真基巴宽敞,给他们都白瞎了,这要是用来运木材,能并排跑八辆车!”
唐河心想,宽敞个屁啊,都用不上三十年,就堵得跟孙子似的。
仨人找了一个旅馆住下了,三个大男人,而且一看就一身杀气不好惹的那种,哪怕站前鱼龙混杂,也没人敢跟他们呲哒牙。
睡了一宿觉,唐河准备借旅馆的电话,给吉森工那边,李局长介绍的人打个电话,搭车去长白山。
结果武谷良把电话给按住了,低声下气地陪着笑脸说:“唐儿啊,咱好不容易来趟大城市,溜哒两天呗!”
唐河一愣,这是有钱儿烧的啊,他出门的时候,潘红霞可是给拿了不少钱,他自己还攒了不少私房钱的。
只是,这有啥好溜哒呀,这年头的洗浴里,连个小姐都没有。
不过三个大老爷们还是出去转了转,回宝珍的饺子,春合发的扒肉条,福义德的烧鸡、灌汤包,让三人吃得回味无穷,就是服务态度不是一般的差,这年头国营的都这个逼样。
越大的城市就越严重,不像小地方,牵牵连连的说不定是谁家亲戚,多少要讲点面子。
坐着54路有轨电车晃悠到红旗街,春城除了站前,最繁华的商业地带,别提多热闹了,要不是唐河拽着,俩人身上那两逼子全都造祸没了个屁的。
现在买那些东西你往哪搁呀,又不是不回来了,回来再买呗。
唐河反正是没啥兴趣,他现在的怨念就是洗浴里又没有小姐!
要不然的话,他还真想试试。
等九十年代就有了,汽车厂那边还有一条贼著名的红灯街!
那会自己也才三十出头,还干得动!
当路过一个花市的时候,唐河忽然想了起来,好像就是今年吧,春城兴起了君子兰热。
84年的时候,一盆破君子兰能卖到上百万你敢信?
最后泡沫一破,留下满地狼藉,给了意气风发的春城当头一棒子,差点打成三胖子。
自己要不要掺一脚呢?凭着先知先觉及时退场,赚个几百万不成问题吧。
唐河还是压住了悸动的心跳,这一脚踩进来容易,想退出去可就难了。
财帛动人心,像捡钱一样赚快钱的方式,自己能不能搂得住都不好说,身边的人肯定搂不住。
到时候一个不好,不但财捞不着,家庭、生活,全特么得散黄子。
再说了,自己现在的小日子过得也不算差吧,放眼全国也是顶尖了吧。
所以,还图啥呢?消逼停的得了,有那功夫不如跟秀儿多折腾几回,多生几个孩子呢。
武谷良和杜立秋压根就不知道唐河还经过了这么一番心理变迁,兴致勃勃地去汽车厂又转了一圈。
就跟林业局似的,国家养的,足额开工资,孩子子弟学校,生病了免费,全无后顾之忧。
现在又是最好的时候,哪来提车都得排队的那种,工人的小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美。
所以,饭店就特别的多,还都是私营的,那服务态度,得让黄胖子来好好学学才行。
在春城溜哒了两天,唐河把两人提溜回了旅店,给李局长介绍的熟人打了电话,约好了车。
这年头工人可牛逼了,领导派的活也要看给不给你面子。
人家司机可是城里的体面人,这年头会开车可是实打实的技术工种,眼睛都长在脑门顶上呢,一瞅这仨村里来的土炮,鼻孔没怼到唐河脸上去。
武谷良气得要动手,唐河瞪了他一眼,他才想起唐河说的,出门在外,你一个小镇大哥不比鸡屁股大,给我收着点。
杜立秋还挖鼻孔呢,瞧不瞧得起他根本就不在乎的好吗?只要唐河说一声上,他立马就能掏手插子把人攮了。
唐河笑呵呵地塞了两盒阿诗玛。
武谷良这个小镇大哥再拿出看家本领一顿吹捧,把司机乐得能看到后槽牙,再加上一路打尖吃饭都是唐河请的,还没到通化呢,就差点要跟他们拜把子。
这一道都是山路,好在长白山的山,跟大兴安岭的山差不多,山路归山路,倒也没那么险。
连个转向助力都没有,全凭一把子力气轮方向盘的大卡车,跑了两天才到了长白山这边的林场。
唐河一下车,就见一个大脸盘子小眼睛的中年人,一边挥手一边往这边跑,大叫着唐儿,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