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看病的说辞,是苏淡云今日临离开叶府时,叶广延与她商议出来的,为的就是用来迷惑监视的衙差,也让她下回出入叶府看起来能更合理一些。
不过这个柴师爷自是打听不到的,此时听闻上峰依旧存疑,他便就此一问仔细想了下,谨慎回道:“卑职就这点问过衙差,那衙差也是个机灵的,寻了个机会找叶府的下人套了话,说是叶氏自那养子失踪后的确大病了一场。
当时叶广延给请了当地有名的郎中过来,看了多日依然没什么起色。后来苏氏与沣城县衙的捕头找上门来,当日给叶氏施了针,之后又调养了两日,叶氏倒是能下床了。至于这会儿再次看诊,听说主要是为了叶氏生养的问题。”
“看生养的问题?”
李修源一怔,好奇道。
柴师爷颔首,道:“这叶氏多年来一直无所出,叶广延为此心里着急,只是这人与妻子是患难夫妻,为了发妻,一直都不愿意纳妾。听说这趟让那苏氏上门,便是想请对方暗中帮着看下这方面的毛病。”
李修源听着,渐渐就走了神。
他的妻似也是生育艰难,这么多年也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这无疑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若那人真能让不会下蛋的母鸡下出蛋来,他倒是也想让这苏氏给他夫人也看上一看。
如此分神片刻,又继而琢磨了下,最终吩咐道:“那就继续盯着吧,若发现对方有任何特别之处便立即来报。”
“是。”
柴师爷应诺,转身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两日,苏淡云认真等着燕乘春那边的消息,可她实在无法只待在客栈中按兵不动,便领着自己人一同到外面闲逛。
不过几人自不是真的闲逛,只是借着闲逛的由头伺机打听消息。
负责监视的衙差一开始也觉得对方出去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在后头,只是一直陪着几人从一大早逛到天黑透,又看着几人终于回到了客栈,衙差都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如此走了两日,两人的腿累得早都不是自己的了。
只是比起两条腿,最累的还是那颗心。
要知道他们这般累死累活跟足了两日,除了看见几人四处又吃又喝,其余啥情况也没有发现,只觉继续这样跟下去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实在是苦不堪言。
于是两人一合计,发誓这几人若还要继续这样逛下去,他们到时打死都不再跟着了,就守着客栈等几人回来便是。
其实说起疲累,苏淡云几人跟衙差还真是不相上下,只是为了打听消息,她们再累也不会放弃。
此时苏淡云便如这两日习惯做的那般,正坐在自己屋中桌旁,再次计划着次日要到哪些没去过的地方继续好好打听。
而隔壁屋中,望川则躺在榻上回想着这两日自己在外出时的所见所闻。
这两日他们接着吃吃喝喝四处闲逛,虽没打听到什么有用消息,却被他意外发现了几个昔日同伴在乔装行动。
他知道这必定就是公子的安排,知道公子已经开始行动,他心里不免就踏实了许多。
只是事情此时具体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呢?公子到底何时才会给自己传信呢?
一想到姑娘对此一无所知,每日都被蒙在鼓里,逼着她自己不断奔波辛劳,望川便愈发期盼着公子的传令能早些到来。
结果正在他不知道第几次诚心祈祷时,突然就看见一支巴掌长短的小箭透过那半开的窗户倏地飞了进来,稳稳扎到了窗户附近那木桌的桌腿之上。
望川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同伴的小箭,蹭地站起身来,飞快过去往窗外看了一眼。
彼时四周无人,射箭之人早已没了踪影,望川连忙关上窗户,走到桌旁拔出那支小箭,熟练拧开箭身,将里面藏着的密信拿了出来。
密信是公子的笔迹,只写了一个来字。
望川大喜过望,只觉是老天听了自己祈祷终于显了灵,当即朝天一拜,随后便火速收拾东西,待夜色深重之时悄然离开了客栈。
燕乘春一早就在庆春楼的顶层等着,待望川到时,他先仔细问了望川这几日苏淡云的情况。
望川自是无有遗漏又绘声绘色地将事情全都说了一遍,更是非常感慨地着重强调了下姑娘对公子的坚定信任。
燕乘春听罢,先是诧异一瞬,随之心头就似被什么突然烫了下。
其实他活到如今,太子信任他,祖母信任他,跟着他办事的手下也信任他,他其实早就体验过了被信任的滋味,可此刻他才发现,被信任的感觉原来也可以有所不同。
只是具体不同在哪儿,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就是在听到她如此坚信自己时,他的心就突然暖暖的胀胀的,就似满身疲惫的人得以泡进了温泉水里,又似是疲乏的鹰终于重新得力再次展翅翱翔。
他就怀着这份温暖静静听着,待听到望川说起她这几日如何继续努力,他心中的暖便又莫名地掺进了些许的疼。
他不由得就想起了她在灵渊寺晕倒的那一回,在醒来后与夏清允的对话——
若前路满是荆棘,那我就把荆棘踏成坦途。
她当时是这样说的,